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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户衙常府和虎威堂的匾额被摘下劈了后,两边府门头上的匾额位置就一直空悬,身边人默认凌字招牌,逢人办事问消息,凌府二字脱口而出,皆都认定新门头上的匾额会以凌姓为题。
然而,凌湙就没想把凌字挂头顶,边城再微末,也是大徵版图内的正规城郭,凌家的姓氏如何能配成为边城代表?
他能忍受自己被换名改姓,却绝对不会让凌家借到自己半分势,威赫于边城众姓之上,他就是小心眼的要把凌姓圈止于自己头顶,不给其有扩溢扬名之机。
所以,当殷子霁将写好的各种“凌”
字字体,拿来让他挑一个往匾额上拓时,被他否决了。
幺鸡回时,当天正好是两府揭匾之日,鼓乐舞过一轮,简简单单的闹过一阵后,凌湙亲手将匾上红绸扯开,露出正气楷书“垂拱堂”
和“随意府”
两副匾额。
他站在垂拱堂前,望着跟了自己一路的人马,以及好奇立于远处观望的城中百姓,慢慢道,“以后,这里就是城内新的办事衙了,更细致的分类,门前都挂有指引牌,有不懂的,不认字的,可找内里着统一服饰的侍者询问,城内大小事务,不羁微末,都可来此找相对应的办事窗口询问解决,门房边设有公示栏,并有专门讲解的办事员为你们解惑,规矩细则都已罗列其上,感兴趣的稍后可自行研究,总之一句话,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寻求公道之处,也是我为你们设的平权窗口,机会摆在这,有没有人敢试,有没有人愿尝,都随你们便,我不强求你们的拥护和推举,当然也不需要你们的爱戴和感激,我做这些,只是想让自己过的省心,想让周遭的氛围变的轻松自在,路给你们铺了,愿不愿变,肯不肯变,你们自己思量,嗯,就这样。”
至于随意府那边,他只是笑着指了一下,“那是我的住处,连着前院的刑所,一并归我管理,我呢,随意惯了,有些事不大讲究,有些事又很爱计较,没办法,刀在我手里,一切规矩我说了算,犯了我定的规则秩序的,翻着惩罚规章自有评判,但如果恶大到了需要我出面之时,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的刀下不随意留人命,懂了么?”
所以随意不是随的你们意,而是随我意。
殷子霁在旁听的嘴角僵硬,两副题字被凌湙写出来时,他就好奇的问了原因,垂拱堂那边,单听就是想走仁义爱民之举,都是一些收拢人心的细微处,小到夫妻打架和离,都有详细的分家条款,若真按着上面的细则执行,可能都不需要一年,边城的百姓就该齐齐往凌湙身边站,做个指哪往哪的好后方。
可随意府的解释一出来,殷子霁就和现在竖着耳朵听的百姓们一样,高溢的情绪刷一下就凉了下去,伴随的是紧张到发麻的脊梁,头顶上刚还温暖的太阳,立即变成了冷嗖嗖的冰霜,罩的周身冷热交替,忽感人生艰难。
当然,跟从前比起来,现在的艰难不及从前万一,围观的百姓们在紧了口气之后,忽然举手欢呼了起来
蛇爷带人开始发福饼了。
他现在算是重新给自己定了位,随意府大管家,垂拱堂那边是彻彻底底的交给了殷子霁。
凌湙在随意府偏厅招了幺鸡问话,一顿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的幺鸡,这才拍着胸口大大喘出了气,一盏茶顺了肠胃,这才给凌湙说了他办差的经过。
小凉山那里等着接头的韩府护卫长,叫幺鸡带着人全给剪了,之后他们悄悄顺着密道摸进了明威将军府,如凌湙猜测的那样,韩泰勇的小外室带着一对儿女占了主院,明威将军府彻底被韩泰勇清理成了自己的私宅,内松外紧的派了许多私兵,幺鸡带人摸进去时,那外室生的一对小儿女甚至以为他们是新招的府中护卫。
幺鸡按着凌湙的吩咐,在成功绑到人后,将一张字条贴在了寝室窗棱上,上书,“韩将军夫人有请小夫人及其子女一晤。”
做计策时,殷子霁提了一句,“那外室身边必然有服侍之人,待发现她与孩子不见后,必然要发动府中护卫寻找,若幺鸡他们叫人发现了行踪,后续追兵也是难缠。
若再发生打斗,必有碍后续时间门上的衔接问题。”
于是凌湙就给了幺鸡一张条子,正室夫人派人来抓丈夫养在外头的女人,并嚣张留条宣告,按人之惯性思维,那些护卫会张惶将消息往凉州递,幺鸡这边自然就不会有人来追,齐葙就等在通往凉州的半道上,等小外室被带走的消息传进凉州府,韩崝也正好接到了人。
两边的时间门差咬合的刚刚好,韩泰勇接到消息没多久,韩崝那边就带人堵上了门,两边一对眼,自然鸡飞狗跳,阖府不宁。
幺鸡扶着膝盖磨搓,声音有些低沉,“齐先生本要与我一道回的,可韩家那边他姑姑差点要悬梁自缢,他不放心,便留下守两日。”
他交接完小外室后,就想带着齐葙一起走,可韩崝却拦着人不让离,见到表兄的兴奋,一被表兄的不良于行震惊,二被跟自己小妹年纪相仿的小外室及其子女震懵,瞪着跟自己儿女差不多大的俩孩子,简直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幺鸡反应快,那小外室八成要魂断他手。
凌湙听他说着韩崝的行事,暗衬,这种冲动易怒的性子,若无人加以规劝,怕也是个不堪用的,与他表兄齐葙倒是差了许多。
幺鸡见凌湙不说话,便继续往后,“我不放心齐先生,便扮了他的贴身护卫,与他一同进了韩府。”
韩府里,韩泰勇正勒着齐夫人,向她索要小外室,齐夫人脸上的惊诧直戳向韩泰勇,让他有一瞬间门的心虚,可登城明威将军府里的人都是他亲自培养的,不可能会给他传个假消息,所以,就算他心中起了疑惑,也没有松开齐夫人的胳膊,铁掌箍着结发妻子的纤柔细腕,冷声质问要她把人交出来。
齐夫人抖唇目中含泪与其力争,一张脸上怒到又红又白,眸光里透着的是满满的失望,只撑着一身傲骨,才没有让自己当场跌坐于地。
韩崝带着人一脚踹了门,见到其母脸上的震惊悲愤,又见韩泰勇的行为举止,当场就炸了,抽刀就将挡在门厅口的屏风给劈了,木屑飞蹿里,是小外室及其子女的惊慌哭泣声。
幺鸡说的五味杂陈,“齐夫人根本不知道有那外室的存在,姓韩的只顾抱着新人,安抚小儿女,完全无视了齐夫人和韩崝,就连见到齐葙的震惊,都没有那小外室和一对幼儿幼女重要。”
说到这里,幺鸡走到凌湙跟前跪了下去,低头请罪,“我当时也跟着气愤,一时没忍住,将黑背觑着空的放了出来,主子,如果我知道这会导致后头的结果,我定然不会冲动行事,您罚我吧!”
凌湙交待的是,要齐葙将信和黑背交给韩崝,充作王祥的家书带给王听澜。
当时没料幺鸡会有进韩府的机会,给王听澜而不让齐葙动手,是怕齐葙会生恻隐之心,另外也是想给王听澜一个替父报仇的机会。
信如预期那般交给了王听澜,清楚讲述了其父死于韩泰勇手里的经过,唯一没有交接到手的就是黑背,幺鸡觑空告诉她,黑背已经上了韩泰勇的身,她可以不用冒风险了。
他以为自己是替她完成了任务,却不料有时候结果却是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