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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十六年,闵仁太子及冠,同年入宣仪殿参政,启年号天仁,以示陛下对太子的宠爱及期许。
可如今却是天佑二年。
凌湙掐着手指算了一把他自己的生辰,他是天仁四年冬至落的地,闵仁太子是天仁五年秋狩时被废,同年陛下将年号改成天佑,天佑元年从凌太师被查开始,到天佑二年,连同废太子一起被判,太子被鸩酒赐死,凌太师满门被抄,落下这一群罪眷。
酉二跪地领命,听凌湙指派,“回去专注寻找四岁左右的男孩,从凌家事发前后的出入人员身上调查,卫氏有夜出凌府的记录,从这里入手应该更容易查,若线索暂断也不要急,过去这么久了,有心人若想隐瞒,该扫的尾必定已经扫完了,你注意京中各部大佬们聚头情况,尤其是帮着凌家运作换子事宜的关联人,文武殿里肯定都通过气了,他们中必然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这么帮着凌家剩余的罪眷,酉二,去找我父亲,叫他带你去找老侯爷,把他手里的甲字暗卫给我要过来,他要是不答应,你就把我的话转给他。”
一个养老的祖宗,手中还拽着侯府最强的暗卫想干嘛?那老东西但凡还知道轻重,就该看出来,这是宁家的翻身机会,否则大家一起死。
前有不敬君主的恶诗作柄,后有太子遗孤当胁,他就不信那老头还能在延景观里躲清闲。
每日沉香灌体,侍妾曲意,美得你。
凌湙心中发狠,这就是你拿我当人情的代价,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架空,被裹挟着跟我站在一条船上,死也是你先给我垫背。
蛇爷在边上听的紧张兮兮,勾着头问凌湙,“五爷,那钱氏还抓么?”
天呐!
天呐!
瞧他听到了什么?万万没想到,他个老叫花子,居然也能参与进皇家秘辛里,就是死,这辈子也值了。
他抖着胡子期待的看着凌湙,又是惊又是叹,这五爷的脑瓜子咋这么敢想呢?就凭那一点点线索,是怎么猜到还有另一个孩子身上的?卫氏的孩子,真的会是闵仁太子的……
蛇爷自己都不敢深想,摁着激动乱跳的心,再次问凌湙,“那不打草惊蛇了么?”
凌湙眼睛望向隐隐有哭声传来的方向,小下巴点点,哼笑一声,“就是要打草惊蛇,不把蛇惊出来,我怎么抓?你尽快,在酉二出发前,要让凌老太太产生紧迫的危机感,她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络方式,能与京里通消息,我要逼她动。”
老太婆太稳了,这么多天,数次危机,她宁可拼着自己受伤,面临死亡危险,都咬着这最后一点不松口,就连抛出宁老侯的把柄,可能都在她的意料里,目的当然是为了迷惑凌湙,叫凌湙真的以为换子的行为,只单纯是因为宁老侯与凌太师之间的个人恩怨。
可凌湙想不通的地方,一直不是换子的行为,而是凌太师的人缘。
太好了,好的满朝堂都是友,都是帮着他保存一线香火的己方,连同凌府女眷,待遇比之其他犯官家眷好太多,一个不用没入妓籍的恩典,就足以令人侧目。
这不符合文武朝堂的格局,放眼整个历史,哪怕圣贤,都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句没有一个反对者,而他一个太师,是怎么做到没有政敌来坏事的?若有如此手腕统一朝堂,那他的结局不该是死,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事有反常即为妖,尤其当凌湙在一线天打了杜曜坚后,这种强烈的感觉更胜。
杜曜坚连儿子都可以不要,却没有放话说要上告朝庭亶凌湙的行事,就连后来的纪立春,也没有要将凌湙所做之事报上去的意思,他们似乎并不想让凌家的人或事,送到皇帝的案头引起注意。
他们在消减凌家的存在感。
是什么必须有让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是孩子,是太子遗孤。
凌湙背着手转悠,只觉从打了杜曜坚后,就压在自己心头上的忧虑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是抓到了谈判桌上最有利筹码的欣喜,是扬眉吐气翻身把歌唱的开心。
嗬,这就是手中拥有主动权的优越感。
闵仁太子,单从皇帝给他赐的字上就能看出,他是个心怀仁善的有德之主,据早前坊间传颂的事迹,以及各豪门待嫁姑娘们挑郎君的人选排名,闵仁太子比皇位上的那个更得人心。
他四岁时被封太子,开蒙后有大儒讲学,太师协助,每月还有各部学士轮翻讲政,按着贤明君主的模板一步一步成长,终长成了各部大佬心仪里的太子样。
凌湙驻足望向京畿方向,叹气惋惜,同时又暗带嘲讽,“当了十六年人人称颂的太子,一朝及冠,涉政干预朝事,满打满算也就干了五年事,结果就叫他的好父皇给诛了,这中间难道没有那些大佬的推动?历来一山不容二虎,大佬们难道不知道?推着太子给皇帝堵心,赌赢了他们得利,赌输了太子没命,嗬,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怕是他们从小教到大的太子,也不过是他们争夺利益的工具。
现在握着个太子遗孤,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
余下的庶皇子里,没有谁的身份会比那个孩子更尊贵得人心,握着那个孩子,就等于握住了下任继承者的宝座,举朝官员的拥护,会让垂垂老矣的皇帝明白什么叫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