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升号一天不知多少生意，这种面额的银票也不是没有，这账目也做得平平无奇，掌柜能发现它，是因为它底边上有个莲花暗记。

这暗记在连升号是各店掌柜才知道规矩——有暗记的银票，是连家老爷少爷们自家用的。

若是生客拿了带暗记的银票来兑换，那不用上头多交代，做掌柜的看见就该知道这是老爷少爷们手里放出去的，手里有这银票的人必是老爷少爷们的贵客。

这暗记也不为别的，就为让各地分号莫要怠慢贵客。

连升号安陵总号的掌柜发现这张银票，已经是月末例行清账的时候了，掌柜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招呼贵客招呼得够不够殷勤。

往常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张银票面额确实大了些，按规矩要上报的。

掌柜只好先把伙计骂了一顿，再硬着头皮报进了连家。

月末月初事最忙，这样小事连老爷只不过扫了一眼，唠叨一句连二使银子一点都不知道勤俭，也就过去了。

连二听了倒是很不乐意，偏要把这已用完作废了的银票拿回来看看是不是自己花的。

这一日连家小妹连逸清从门房回来，路过二哥院外，正听见责骂声。

入内看时，只见偏厅内连二气呼呼看着银票，那一问三不知的掌柜在底下垂着手听骂。

连逸清细细问明白左右，上前打诨几句，暗暗打发了那掌柜回去，一面对二哥笑道，“二哥你气什么？平时爹也没少说你，还差这一句？”

连不枝见是小妹来了，意犹未尽似的收了火气，坐下翘起二郎腿，“哎呀，那不一样！

老头子凭什么问都不问就说是我花的银票啊？怎么不是他自己花的啊！”

爹花没花他自己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几个子女当中，老大远在永阳，几个姑娘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要是给逸清猜，她也猜是二哥花出去的。

但她没帮爹分辩，只笑着问二哥，“那二哥你就说，这到底是不是你花的吧。”

“是啊！”

连二理直气壮。

“噗，”

逸清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不结了？”

“怎么结了？结不了！

它怎么能是我花的呢？我在哪花的？”

“你不是说就是你花的吗？”

“是我花的没错啊！

可是我想不起来怎么花的了……我可是好久没花过钱了！”

“哪儿能呢？”

“真的！

自从我在柳林被你抓回来，我也没出门啊？我就奇了怪了，我这天天在家住着，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掏银票啊？我这个月也就见了几个主顾谈了几单生意，你说哪儿能用上这私房票子？”

“二哥你花钱向来快，也许什么时候没留意就花了呢。”

“不能够！

我都多久没花过银票了？别说这个月，上个月也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