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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良脸色微变,“道听途说,马兄怕是搞错了吧。”
马博志尴尬笑笑,“也可能,你常年在京津两地,怎么会和个土匪出身的有牵扯呢?”
白玉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暗想这马博志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杜恒熙回到凤翔不得不卧床养了一周的伤。
窗外飘着雪,北风呼啸。
杜恒熙半躺在床上听梁延的汇报,听到一半小石头给他端了药送进来,药碗上冒着热气。
杜恒熙喝药时,梁延就停下不说话了。
药又烫又苦,杜恒熙喝了一口就皱起眉,烫了舌头,又不好在手下面前失态,便挥了挥手让梁延接着说,自己可以小口小口地忍受这碗药。
梁延在这镇上当家当了两个月,整整掉了十斤肉,因为焦虑忧心和粮食不足而面黄肌瘦,颧骨高凸,几乎脱了相。
一想到杜恒熙可能死在外头,自己要负担起这么多人的存活和前程,他就犯愁得不知道怎么办,频频被噩梦吓醒。
杜恒熙刚回来时看到他这幅样子,差点没认出来他,“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斯年去做。”
原本站在床边的小石头抬起头。
“斯年?”
梁延诧异。
杜恒熙点了下头,“小石头只是个外号,我给他改了个名字,人总不能没有名字。”
梁延怔了怔,知道这是要培养小石头了。
现在杜恒熙手上没人,小石头好歹是一直跟着的,知根知底,总比外头人要放心,便点点头应下。
梁延走后,杜恒熙一边小口喝着药,舌根漫开一片苦涩,一边默默盘点着自己手上的筹码,大烟一事让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损失不少,从天津跟随他来的人几乎尽折。
好在最近入冬,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外头别说骑马了,连人走路都费劲。
他们可以好好靠着马回德给的补给过完一个冬天,趁机休整,等开春再做考虑。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如果顺利,他说不定能就此翻身。
喝完了最后一口药,他看着玻璃窗外白茫茫一片,屋里燃烧的木柴噼啪作响,舌头的伤被烫到了,隐隐作痛。
许多小事不需要计较,他可以容忍,要赢就赢一场大的。
他和金似鸿不同,金似鸿一分一毫都不肯退,不肯让,把情字说尽,嚼碎咽血,也要抢到手。
而他更习惯去看长远的以后,只是可忍受不代表不痛苦,他仍会急迫,希望能尽早结束这种痛苦。
力量等到开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杜恒熙走出屋,呼吸到了战争错误的情报导致田笠僧的军队贸然进攻,杜恒熙靠揪出奸细抢占了先机,给了田笠僧的先行军一个迎头痛击。
但这场仗打得仍不容易,田笠僧久经战场,很快就调整状态,摆出了稳扎稳打的姿态。
杜恒熙是没有退路的,赢不了这场仗,他的一切都将失去。
他从前不觉得权势、军队、土地,有多么无可替代的作用,但失去后他才发现,一切尊严和价值都得靠这些来彰显和支撑。
没了那些,他果真会无所适从,无路可走。
毫无反抗之力的苦楚,他决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田笠僧部下的将领,讲究的是肝胆义气,吃苦耐劳,冲锋陷阵尤称勇猛。
但其中没学过战术率兵术的人亦不少,因此部队过了一千人,他们往往无法指挥。
杜恒熙便重点跟他们打团战,若正面的攻击双方势力几乎相等,他便派小石头率部抄到敌后,指挥命令不能及时传递,敌军往往很快地溃败。
断断续续打了两个月有余,田笠僧终于投降,杜恒熙一方也只能说是惨胜。
所幸胜毕竟是胜,还有一口气留下来。
杜恒熙一身戎装地骑跨在马上,看着自己营中哀嚎的伤兵和被白布盖上抬走的死尸,突而明白,马革裹尸还说的从来不是豪情,而是大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