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在女娲处久待，最先忍耐不住的不是伏羲，而是小黑。

在蛇族独守空房数十日后，好不容易找到理由的小黑气冲冲地赶到了女娲处，迎面就撞上柳离与女娲靠一起在地上写写划划。

彼时伏羲正靠在门口支着胳膊，遥遥凝视着自家妹子和柳离交谈，小黑的闯入登时打破这番看上去颇为宁静和睦的气氛，惹得伏羲扔过去一道冷冷的目光。

小黑登时止步，蛇身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鳞甲紧紧贴在身上，蛇瞳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惊恐地在眼白中努力蜷缩。

“吓唬我家小黑做什么。”

熟悉的手抓住他的身子将他整个带走，下一秒他就落入一道熟悉怀抱，柳离在他头顶安抚般掠过，半无奈半埋怨冲着伏羲道。

伏羲挑眉，“胆子这么小可不像你。”

柳离递给他一个白眼，小黑已顺着她的胳膊缠在了她的身上，蛇头贴着肩膀，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嘶嘶。

小黑不是第一次见伏羲女娲，他曾在女娲指点下以龙子的血液洗涤血脉，对这位温润博爱的尊者敬仰非常，对于其兄长则是仅限于柳离与他不对付的印象，却没料到不经意间带来的震撼如此剧烈。

他的气息轻浮而虚弱，小黑甚至有种自己都可以将他打败的自信，可重伤的身躯并未消磨尽他的意气，反而挖掘出更深层次的光泽，某种名叫智慧的影子不再甘居幕后，积淀起一种更加悠远的光彩。

你很难相信，这个不久之前气息奄奄躺在屋中，浑身浴血道途渺茫之人，能在如此迅捷的时间恢复到如此状态。

不是身体上的全盛，而是精神上的稳定，好似他不曾受到影响根基的损伤，好似他不曾在意如今孱弱的身体，哪怕某一日他真被踩入尘埃中，抬眼时的光华依旧常在云天。

那是一种无关乎实力强弱的力量。

在洪荒这个强者为尊以实力为道标的世界，原来真的会人能不被其困扰，如此清醒地活着。

小黑为他从伏羲身上窥见的境界咋舌不已，却不知柳离刚开始对伏羲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诧异非常，哪怕是被柳离点出他忽略女娲心情之时，从若有所思自己疏漏到得知女娲心意后的转变，也仅仅只过了一夜。

真的只有一夜。

天知道昨天柳离还拿他朝女娲撒娇打趣，第二天就真的见到伏羲平心静气和女娲诉说自己想法，并对自己的行为语重心长地道歉，最后还假模假样的说要不我唤你姐姐你来保护我，好像之前说这是笑话的不是他，把女娲说得又感动又难过，摇着头疯狂表示你永远是我的兄长，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一旁围观的柳离已经看傻。

什么尊严，什么性命，在伏羲意识到这可能给自家妹妹带来困扰之后全部抛下，比之于自己那些固执与理智，女娲的心情显然更重要，而当伏羲想要女娲展颜的时候，没谁比他擅长。

一场可能的家庭危机如此轻易的化解。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伏羲在哄好女娲后转头认真向柳离道谢，感谢她点出问题，替他拨开云雾。

“虽然这就是我的本意，但让你这么说来我还是莫名其妙感到不爽。”

柳离郁郁道。

伏羲笑得无辜，“哦，是吗，需要我向你道歉吗？”

“别别别，你这样我害怕。”

伏羲笑得更开心了。

眼瞅着伏羲这边已经不需要她，兄妹重新恢复往日亲密无间，柳离转头继续加入了女娲的谋划。

伏羲十万分地想探头进来，可惜女娲不忍他再操劳，最多允许他围观几分，又换来他几个哀怨的眼神。

女娲却是再不肯通融。

但这并不妨碍伏羲搞清楚她俩凑一块嘀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