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在此之前从未深入了解过柳元。

他只知道那是柳离的母亲、是蛇族的族长、是祖龙的情人，亦是囚牛口中那个帮助过他的前辈。

当然也是将他们自陵光手中救下的恩人。

所以面对柳元此刻质问，狴犴实际是有些尴尬的，但他又不是不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的人，只能对此悻悻道：“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愿你留她自己在龙族……”

“可你们带走她了吗？”

柳元打断他的辩解，“你们没有。

你们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吗，等她回到龙族，面临的会是什么？嗯，没想到，还是没去想那么多？”

柳元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淡漠到缺乏感情，可正是如此，才让上头的狴犴一盆冷水倒下，“我、这，我去找她。”

他们在龙族面前坐实了背叛，他们亦坐实与柳离的联系，以龙族那群混蛋的偏狭，无法向他们报复，那剩下的柳离，会遭遇什么，狴犴脚步一转，不顾伤势就要转头去龙族。

“站住。”

开口阻拦他行动的还是柳元，坐在树梢的女子，眉眼与柳离有几分相似，抬眼却是迥异的气质。

“她暂时没事。”

柳元从树上跳下，“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好好说话。”

“你们知道自己的行动有多欠失考虑吗？如果柳离做出这种事，我会忍不住把她拖回去重造；如果蛇族谁敢背叛，天涯海角我会将他们挫骨扬灰；如果事情发生在凤族，我会将这事宣扬，让凤族与飞禽百族离心离德；如果你们仅仅是祖龙之子，我会亲眼旁观你们送死的行为，让真相彻底沉埋……可你们偏偏，偏偏是她的兄长。”

“柳离在乎你们。

”

“她明知你们将她抛下，心底只会为你们离开而欢喜、为你们脱身而周全，明知在龙族无辜遭受的恶意来源于你们的行动，却只会想到你们惦念着她，为之无怨无悔。”

“实话说，你们这群孩子怎么折腾我不在乎，我放任她与你们接触的最大理由也只是她愿意，但这一切的底线是她的安危。”

“如果有一天，这会让她陷入危险，我不介意让她从没有过这份亲情。”

“而你们不仅让她陷入危机，更妄图带走她。

你们想要带她去哪里？在得罪龙凤两族的情况下，你们面临的会是怎样的追杀没有想过吗。

为一己私欲把她拖入颠沛流离的境地，让她放弃安稳的前程，族群的庇护，这就是你们对她的回报吗？”

“她为你们思虑千万，但你们做事时可有想过她，还是你们真的单纯认为，只要同心合力团结一致，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简直愚蠢！”

纵使斥责之语，柳元说来亦无太多怒容，但这并不代表话语无足轻重，因为内容与身份足以让所有人安静聆听她的发言。

最冲动的螭吻都说不出一句辩解之语，一个母亲为她的女儿不平，他们即便当时怀着好意，造成的恶果却还是要被柳离吃下。

此刻想来，就没有几分抱歉吗？

狴犴蠕动着嘴唇，最伶俐的口舌停滞当场，连道歉都觉得苍白。

“那该怎么办，我们去、去龙族，去证明和她没关系。”

螭吻慌忙道，连狴犴都叹了口气，头疼地看了他这位在智谋方面着实缺失的弟弟。

怎么可能说得清，怎么有机会解释，龙族这次死了多少人，他们亲眼见着怎么不清楚，仇恨，那是会令所有人失控的。

“柳元前辈，您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也不是单单来计较谁对谁错。

柳离是您的女儿，如何让她脱身您应该有成数，直说吧，便是需要我的命也无妨。”

狴犴干脆道，眼中明亮又诚恳。

柳元轻笑一声，“我要是想你们死还救你们做什么，柳离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兄长，我自然不会做让她难过之事。”

“让她不被牵连很简单，只是不知道，你们可有那份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