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原名，灵枭·持杖者，她是高阶精灵八大贵族之一持杖者家族的第二继承人，在高阶精灵中，每个贵族每一代都会选择一个极有天赋的子女进入贡多皇宫服侍大祭司或者大祭司的继承者，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势力的巩固，但是，高阶精灵绵延的时间太久远了，在过于久远的岁月里，有些固有的东西就会改变。”

古路恩注意到莫染朝着夜枭看去，他也看向了她，然后缓缓的说出这位高阶精灵的身份背景：“毕竟靠近权利越近，就越会感觉到对于权利的渴望，特别是持杖者家族现在的第一继承人是她的侄子，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永远和家族执政者分道扬镳。”

“在大祭司身边这么久，最后却要被一个无名小辈取代，谁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呢？当然，对于高阶精灵来说，大祭司就是神，只要大祭司能够开口，这件事可以非常容易的解决，遗憾的是，大祭司是一个守旧而传统的老古董，对于大祭司来说，八大贵族永远只是仆人，她不会为了仆人而费一点心思。”

“大祭司拒绝了夜枭的要求，并且将她调离身边。

唾手可得的权利就因为大祭司的一句话化为泡影，谁愿意？不光是夜枭，八大家族中像是夜枭这样遭遇的继承者太多了，他们甘心吗？”

“不甘心的时候一定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古路恩说到了这里，终于停顿住，他直直的看着夜枭，最后再次问：“是这样吗？夜枭？或者应该叫你，背叛者。”

从古路恩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夜枭就完全愣住了，随着古路恩毫无起伏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她就像是被人抽掉了的脊梁骨一样瘫软在地上，浑身冷汗如浆，颤抖不已。

莫染一直听着古路恩的话，她的目光也一直看着古路恩，似乎听得很入迷，而这种入迷又不仅仅只是在这些关于夜枭的背景内容上，古路恩有一种感觉，莫染一直在关注着他，一直在评估着他。

不是莫染对于古路恩的评估，而是亡者的最强者对一项未知的投资的评估。

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做出的选择都是不客观的，就像是自己没有成为古露恩的替身之前，他单纯的认为他会认命，他会平心静气的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只有真正的经历过了，他才知道他不愿意，从他穿上这身衣服，坐在贡多的宫殿里面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内心里面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他不愿意。

可是，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古路恩的理智和所有的勇气将这种呐喊压制了下去，强迫自己接受了作为替身的事情，强迫自己接受死亡的命运。

如果莫染没有出现的话。

如果莫染没有出现的话，古路恩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下来现在到以后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心，他甚至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只为了保护高阶精灵的火种，只为了保护他的姐姐古露恩。

但是，莫染出现了。

她以一种绝对强势又让他完全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和古路恩所有见过的女性都不一样，她站在自己的面前，野心勃勃，而且她又完全不掩饰这种野心勃勃，她毫无怜悯的戳碎了自己最后的坚持，甚至将那埋藏在心底里面的不甘心全部给激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古路恩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后悔了，他后悔将自己的人生变得如此碌碌无为，后悔将自己的人生完全寄生在别人的身上，后悔自己甚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一点痕迹。

甚至在这种不甘心之下，一种愤愤不平开始逐渐的升腾了起来，凭什么呢？

凭什么拥有同样血液的两个人就要有一个不见天日呢？凭什么这个人就要一定是自己呢？

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吗？不，明明他才是更努力的那个。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吗？不，明明自己才是更强大的那个。

那是为什么？

直到成为了替身之后，古路恩似乎才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是因为他是男性，是因为上一任的大祭司不喜欢男性的继任者，仅此而已。

哈！

说出来都不可思议的仿佛在开玩笑。

高阶精灵的最高统治者，在精灵中仿佛神一样存在的大祭司在选择自己的继任者的时候竟然这么随意吗？她考虑的不是继任者的能力，考虑的不是继任者的学识，甚至考虑的不是继任者的远见，而仅仅是性别。

多么的讽刺。

就算在精灵一族之中，女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存在，已经根深蒂固，成为了法则，成为了真理，可还是让人想要推翻呢。

古路恩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叛逆，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被翻腾出来之后，就化成了一种行动的动力，他想要推翻这样的精灵统治。

面前的莫染在评估自己，而自己未必没有在评估莫染。

古路恩想要向所有的精灵问出凭什么，想要推翻这种不可理喻，那么靠着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也是为什么在看见莫染之前他屈服的原因，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而这个机会很险峻，成功他能够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但是如果失败的话，他可能失去一切。

古路恩犹豫过，可是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之后，他就已经做下了决定，要让莫染看见他更多的价值，因为只有越多的价值才会越值得投资。

说起来有些悲凉，但是只有值得被利用的人才有价值。

古路恩再也不想变成那个可以随意别人舍弃，甚至连存在都没有过的棋子了，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相比起已经活过一世，又一直处于权力顶峰的莫染来说，古路恩的想法显得太稚嫩了，她甚至都不用多去思考只是简单简单单的看上一眼就已经知道了他心里想的事情，他有多主动，就有多不甘。

莫染忽然觉得心里面有些酸涩，命运……果然是将所有人的人生都翻来覆去的刽子手。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种慎重而又认真的口吻接下了古路恩所有的主动，她伸出了手，轻轻的将他的头发拨开：“辛苦你了。”

直到这一刻，古路恩那孤注一掷的劲似乎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的脸上才透出了一丝笑意。

可是，这种笑意，莫染却觉得很陌生，跟那个和自己一起在神之界的沙滩上聊天的人不是同一个。

转过头，莫染看向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夜枭说：“过来把他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