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晃，场景变换，太宰治发现自己又回到了Lupin酒吧。

脑中下意识将其与幻境进行对比：吧台木质的纹理，灯光散射的光影，酒杯里酒水荡起的细碎浮光，酒保流畅自然的动作、微微飘动的发丝、乃至此时眼中些许惊愕的情绪，无数细节让太宰治确认——现在身处现实世界。

太宰治扫一眼挂钟：‘才过去5分钟，幻境中至少度过了几小时。

’

幻境中的一切细节，都没有现实中这样细腻。

类比起来，幻境就像一幅油画，远看大差不差，近看就能看出模糊涂抹的痕迹；而现实是高清照相机拍的照片，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得纤毫毕现。

这种差异，糊弄一般人绰绰有余。

但是落到太宰治眼里，会被放大成无法忽视的瑕疵，就像一个简陋搭成、虚假，却要硬生生要乔装成现实的戏剧舞台。

他不会有沉浸感，只会觉得滑稽。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在幻境中，太宰治却真的沉浸了进去。

除了刚开始，幻境中的他潜意识忽略掉那些破绽，全身心被放大的情绪和体感占满。

在树木之间跳跃时，风从脸颊边刮过的触感，从心底萌生的酣畅淋漓；从山崖往下坠落时，失重感带来的血液上涌、头脑发胀，那种生命面临威胁的心脏紧缩，从脚底涌上头顶的战栗……

这一切感受，都是那么真实。

……就好像真的是他自己经历了，而产生的感受一样。

“唉——”

遗憾地长叹一口气，太宰治曲起胳膊，向着吧台往前一趴，一侧脸蛋压在小臂上，饱满的脸颊肉被挤压，嘴巴被挤得嘟起。

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转一圈，太宰治大致推测出幻境的作用方式。

在幻境中，精神和认知，会受到幻境主人的干涉。

幻境主人想要“你”

感受的会被放大，幻境主人想要“你”

忽视的（比如幻境的破绽）会被弱化。

而“你”

所感受的一切，一部分来源于自身曾有的相似感受的拼贴，一部分来自于幻境主人的感受。

太宰治拥有过人的记忆力，甚至可以轻易回忆，数年间与具体某个人的所有对话。

他毫不费力地回顾完在幻境中每一刻的感受，然后，抓取出所有存在些微异样的地方。

——比如，从山崖下坠时，对这种他期待已久的体验，“太宰治”

除了紧张和战栗，一定会产生大比例的“兴奋”

。

而幻境中，他当时“兴奋”

情绪的比例不对。

如果这些体验是真的，多好啊。

可惜，这些感受不属于他。

“唉——”

太宰治就着这个姿势，又哀叹一声，活像委屈的小海豹。

之后再进入幻境，他很难再沉浸进去。

因为已经将幻境的原理摸得差不多，到时候，哪怕处在幻境主人的精神影响下，每一个脑细胞还是会顽强地尖叫提醒：“看呐！

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