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对妈妈的背影最熟悉。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爸爸远在帕劳公干。

整整一年，我和妈妈相依为命。

那时候正赶上她要参加单位的职称英语考试。

每天晚上，妈妈买菜做饭、收拾碗筷，之后还要陪我学习，帮我温书，直到哄我沉沉地睡去，才有时间打开书本复习考试。

好几次，我半夜醒来，昏黄的台灯下，妈妈的脊背勾成一坨，额头紧紧地凑在词典上，手里不停地写写画画。

我知道这一年的职称英语，妈妈必须考过。

而她在本该读书的年纪上山下乡，几乎没有系统地接触过26个字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可就是背着这些沉沉的负担，倔强的妈妈愣是咬牙考出了同期学员中的最高分。

之后很多年，这个场景还是会不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高二那年，区演讲比赛的前一晚，我顶着39摄氏度的高烧面临着退赛，所有人跟我说算了吧，也许这就是命。

那天正赶上北京城百年不遇的大雪，窗棱上都是厚厚的冰碴。

我烧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舍友们都去上课了，我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妈妈狼狈的面庞就这样突然地印入了眼底。

她从我同学那里知道了消息，天不亮就出门，打不到车，在大雪里走了20多里才到我们学校。

满身的冰雪碴沤湿了妈妈的衣裤。

我的喉咙被梗得生疼，发烧的委屈，对妈妈的思念，还有大赛前的焦虑紧张一股脑地冲上了心头，我扑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放肆地大哭。

妈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对我说：“孩子，别怕，有妈妈在。”

妈妈为我端来了热水，帮我擦脸洗手，轻轻地用毛巾在我指尖转动，温润的清水帮我洗去了黏浊的病气。

有妈妈的地方，空气里都是舒缓与宁静。

我吃了药，沉沉地睡去。

醒来已经是后半夜。

妈妈搭在上铺的脚蹬上小憩，我刚一有动静，她就急着扑了过来：“怎么样了，孩子，头还疼吗？喝点粥吧？我再给你擦擦手吧。”

“妈妈，你也躺下休息吧。”

我使劲往墙边撤去，却一把被妈妈拉住。

“不用，我不累。

你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更快地退烧。”

妈妈执意喂我喝了温热的几口小米粥，轻轻地按摩我渐渐退烧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