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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我有幸于广华园结识先生。
虽短短一叙,但先生之灼见使我撼动,我方知何以恩师临终前念念不忘先生。
先生既为可信之人,我不敢隐瞒实情,自上回一别,我于广州被人绑架,后虽获救,仍不幸被注射吗啡含量的药物。
先有恩师遭刺,今我遭遇此劫,纵是家中父亲以为是我纨绔染上毒瘾,我亦不能辨白。
我知敌人不得恩师遗物必不罢休。
本该将此物及时送出,但家中杜绝我与外界一切联络,后才得知几个社员举家遭灭,更不敢轻举妄动,使灾祸降临无辜家人。
我曾一心想要戒毒,但药物之烈胜于鸦片,毒瘾侵蚀我的意志,日夜难辨真实与虚妄。
死局已定,无需赘言。
今我服下红丸,恢复稍许神志,无力走远,只可寻隙离家片刻,您若能收到此信,我已将恩师遗物藏于先生府邸双亭之内,虽您久未居住,但我未经首肯毁锁入园,祈恕不恭。
我知先生非社中成员,然此物系千万人之生死存亡,非同道中人不可交托,兄长远在他乡,身畔无信任之人,迫不得已连累先生。
踏上此道,我心不悔,唯有家人是我牵绊,此间种种,既盼先生保密,又唯恐兄长受我拖累,步我后尘,还望先生届时提醒一二。
楚曼。”
故日的字迹透过薄薄的纸就这样一字一句被描摹出来,仿佛写信的人近在身畔,风声呼啸被隔档在窗外,滴滴答答的雨点撞击如泣。
云知手心无端出了一层冷汗,她忽觉瘆得慌,下意识放开纸笔,退开书桌两步,目光却无法从信纸上挪开。
“吗啡”
“毒瘾”
等几个词刺着眼,脑中浮现着对屋里种种异常,一切又能解释的通了。
妆前镜也许是楚曼摔坏的,全家福是为了安定自己的心神;当毒瘾发作时被捆缚在床上,几度奋力挣扎之后床栏才会弯曲……
原来楚曼之所以会成为林公馆的不可言说,是因为她是吸毒而死的。
只是家中竟无人知道……这背后还另藏着这样可怖的秘密。
云知的心脏砰砰直跳。
第一反应是将信给大伯父决断,但看信尾强调的“保密”
二字,又止住了脚。
单凭信上语焉不详的描述,根本连迫害者是谁都无从知晓,提及到社员举家被杀、又说关乎多少人生死存亡,可见对方势力不容小觑,若非忌惮颇深,岂有不求助父母的道理?
但是两度提到伯昀,“受我拖累”
“步我后尘”
又该从何说起?两年前楚曼出事时,伯昀人还在英国,若此横祸是因为加入了什么社团,与大哥又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毒瘾的副作用,才使大姐姐神智错乱才写下的这封信?
云知一时被这封绝笔信惊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但她很快抓回了重点——假设这封信真的寄了出去,这位“先生”
当不会无动于衷,伯昀但凡有被“提醒一二”
,也当“知晓一二”
才是。
她将信纸叠了几叠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心想:不管怎么说,还得先联系上伯昀才是。
经历了一个不眠夜,天一亮,云知就到客厅打电话,然而不论是大南大学的教学楼还是宿舍电话,几轮下来都未拨通。
“五小姐?”
小树本还在打哈欠,看见云知坐在沙发上,吃了一惊,“这么早打电话么?”
“……昨晚睡得早。”
其实压根没睡,“我给大哥电话来着……”
小树揉眼瞄了一眼时钟,“这还不到六点呢,大少爷还在睡吧。”
这不是睡不睡的事,而是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打不进大南的电话,实在过于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