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在她身后晃了晃头，也等得不耐烦了。

周颜翕动双唇，她知道她无论说什么，裴昇都会清楚地听见每一个字。

&ldo;朋友。

&rdo;周颜轻声说。

她飞快偷看裴昇的眼睛，一如往常平静的脸，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短暂地令她瞧出不悦，但没有出声拆穿。

就在这一秒，周颜的心脏轻轻提起又轻轻落下，竟然觉得有些失落，为他的配合失落。

郑麟来回看了几眼，气氛微妙，便问裴昇，&ldo;你也是来跟队的吗？&rdo;

那双与沙漠格格不入的手工皮鞋，一步步陷进金灿灿的细砂里，亮面的黑色牛皮爬上划痕，很快变得灰头土脸。

裴昇浑不在意，踩着昂贵的鞋子，往周颜的方向靠，却擦过她的肩膀，沉声道：&ldo;我来找你们队长。

&rdo;

鞋底踏沙的动静细碎，在开阔的风里，这声音小得不值一提。

周颜听得很清楚，除去风声、旁人的说话声、衣物扫动的声音，她听见裴昇的脚步如何一下下离她远去。

过了很久，迟迟等不到裴昇从房里出来。

拍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太阳完全越过地平线，青灰色的天被风沙稀释，慢慢变成白日里的模样。

周颜背着摄影包，在她的骆驼旁踟蹰。

总归要和他正式说句话，无论是&ldo;早上好&rdo;或&ldo;对不起&rdo;。

周颜从未真正认为，逃跑是她的不对，她心里充满怨气，逃跑只是一种幼稚的报复。

可是将合法丈夫模糊成朋友，确实是她的错，裴昇应该为此生气。

他凭什么不为此生气？

&ldo;周颜，队长喊你进去。

&rdo;郑麟拍她肩膀。

&ldo;啊？&rdo;周颜的心忐忑起伏。

不好的记忆又涌上来，她顾不得烦恼&ldo;朋友&rdo;或&ldo;丈夫&rdo;的用词错误，迟钝地想起来分析裴昇此行的目的。

她见识过，那些被强行安排的事情，容不得她喜欢或讨厌，全凭裴昇一句话就能尘埃落定。

周颜往里赶，不合脚的男士皮靴在她脚上来回晃，撞她的脚趾，又撞她的脚后跟。

一路走得叮当乱响，周颜开始慌张，她害怕裴昇又轻飘飘地用一句话，剥夺她跟队的权利，然后把她打包，像打包内蒙古草原的特产，裹得严严实实将她绑回去。

门后传来笑声，气氛听起来还算融洽，大概到了谈话的尾声。

&ldo;那就麻烦你们了。

&rdo;裴昇的声音透过门板，这代表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协议。

周颜心跳几乎快停住，不敢打开那扇门，担心门后是两双冷漠的眼睛，宣告她的逃跑之旅到此夭折。

驻足门口十余秒后，里面没了声音，似乎正静静地等她。

周颜咬牙推开门，接受最坏的结果，目光在房内走了一遭，忽然看见裴昇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鞋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