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石毅才回过神来，他的表情是少见的凝重。

虽然他平时也不是多话的人，但他此刻的沉默却是有些不同。

他几次试图张口说话，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能。

师傅想要让他看的，他已经看了。

他的心底有太多的问题和疑惑，蜂拥而至，反而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只能沉默。

重瞳女倒是绕有兴致的看着他，那些沉重的过往，其实她并没有必要拿出来吓唬一个小辈，可是他却是执意相询，虽然并没有广而告之的打算，但却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大秘密。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来说，年轻一辈的早些知道这些事情，明白己身应该承担的责任也不是一件坏事。

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而她的弟子本来就应该要强于所有人才行，如此方不堕重瞳威名。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重瞳女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平复心中的惊疑惑。

曾经她也是纵横天下，辗转千里，只为敌故的强者，可是一朝天倾，方知混沌宇宙之大，便是无终仙王那样的强者，也没能一挽颓势，竭尽全力拼了个两败俱伤，也不过是赢得了一段长时间的安稳，而今那些黑色的暗影又在蠢蠢欲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真的吗？”

他在问他看到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吗？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事情在过去是真的发生过。

但实际上自他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那个答案太过超出他的预期，让他不愿意面对而已。

重瞳女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反复，只回答了他十二个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经历。”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却仿若有千钧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然后这十二个字就像针一样刺入了石毅的耳中，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侥幸。

意识到自己竟然心存侥幸的那一刻，石毅感到有些好笑。

原来他也有心存侥幸的时候，原来他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坚定无畏。

或许是因为师傅给他看到的景象太不让人震惊，所以他才会如此吧。

那一幕幕仿佛烙印在他的心底里，清晰可见。

他看到了九天十地，烽火无数，狼烟遍地，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天上地下无处不是战场。

天上的战场让人心颤，对战的双方，举手投足间就是毁天灭地的威能，甚至是捉星拿月也不过是当成弹丸投掷一般的游戏，彼此碰撞，皆是星辰湮灭，时空破碎……或许是因为他的境界太低，限制了他，让他看的不那么清楚，无法看清彼此攻击的手段，也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神觉在那里也无法起到哪怕一丝的作用。

——到底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强，还太弱小。

他的心里明白，当时的师父必然不会有他这样的困扰。

天上的战场超出他所能窥探的范围，而地上的战场他却能一清二楚的收入眼底，只一眼，就让他的心在震动……

在这个世间，每一个生灵自有其存在的意义，或强大或弱小，可是当灭顶倾覆之祸来临时，除少数强硬者以外，无人可以逃脱，宛若一粒微尘，尽皆湮灭。

他伸出手想要拉一把伏倒在他面前的少年，他看见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身后人的样子，虽然在强大的力量威胁之下，不过螳臂当车，于是他倒下了……他伸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能握住，只握住了满手的失望，那毕竟是已经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了。

他能看见伏倒在地的人，眼底是满了不甘与绝望，为自己也为这片天地。

可是他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