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

雨珠簌簌落着，雷电交加，天地之间，皆笼罩在沉沉压抑的雨幕之下。

窗外一闪而过的电光蓦地照亮了那一双久未合拢的双目。

阴沉的，晕染着浓稠墨色的双目。

凉风带来丝丝冷意，夹杂着草地泥土的清香，他默了一会，忽的起身，将那窗子合拢。

点燃一根蜡烛，灯光将黑沉沉的夜撕出一个伤口。

那柔柔的光怯怯地撒在他半边清冷的面颊上，不敢亲近。

他起身往东间走去。

书架上陈列着他珍藏的所有医书，摆放整齐，收拾妥帖，在压抑的气氛中正散发着淡淡的书香。

一旁的书桌上摆着几支枯萎的瓶花，还有几个形状奇异的小小古盅，瓷盖严丝合缝。

一旁，还放着一本封面尤为古朴的厚重书籍。

上书，来山冼毒录。

书内夹着一枚枯萎的黄叶。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书来，修长的指取出黄叶，垂眸，如同从前许多次一般，再次将上头斑驳的字语在心中读了一遍。

这样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痛，和惧。

将盅盖打开，内里几只极细小的玩意正在不休不止的搏斗，可笑，又令人振奋。

盖上之后，山中下雨的凉意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这些时日里，从前的美好好似一场飘渺的梦境，在夜晚不断浮现。

他或许应该早些重视，有些夜里，她偶尔会呓语出的几句父亲母亲。

他或许也该更了解她，更走近她，更抓紧她。

不过那时，他太过自大，太过相信她，太过相信自己。

再也不会了。

这些日子，就同他从未遇到她之前一样，令他行尸走肉般的过着。

他一直在他和她的家中等她，从未离去，心里给了她无数次希望，和幻想。

可是她再没回来。

一切恰似一个真正的梦，一触即破。

她或许已经忘了自己。

她一定，是忘了自己。

阿房……小骗子。

亲口答应了他，却走得一干二净。

教她的那些话语，也被她置之脑后，连这空气里，都不愿再残留她半点气息。

他冷冷地扯了扯唇，双眸自然垂下，乌黑的睫毛掩映住眼中的寒意。

不过……他有这个。

那面无表情的清冷面容微有变化，他动作极尽温柔地抚了抚手中的瓷盅。

缓缓闭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却忽然觉得，又暖到了骨子里。

……

阿房近来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不安，心口处常于平稳之时，骤然加快几分，微有痛意，教她心中总莫名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