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垂首，静静地瞧了一眼她眸中的安慰神色，轻声道:

“无妨。”

他瞧向前方，清冷的面容无波无澜:

“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

当初便是他将我收留，将我抚养长大，教我习得了医术。

他曾告诉我，一世为人，无须为任何事伤怀惆怅，一切自有定数。”

“一切自有定数。”

他复又低低说了一句。

阿房听闻他的话，微有怔愣，听得他那句一切自有定数时，便点了点头，心中细细想来，似乎真是如此。

两人渐走渐行，终于穿过了茂密的山林，来到开阔的下山道路之上。

但见山道两旁生长了许多可爱的小花，各样形态，争奇斗艳，香气芬芳。

而山路下方不远处，已隐隐可见市镇人往的热闹情景。

阿房雪白的面上满是明晃晃的好奇，她眨了眨晶亮的眼，面向他，怀着期待，软声道:

“苍术，这么久了，我其实还是第一回下山来。”

苍术眼眸微弯，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口中轻声道:

“日后若阿房还想下山，我便再带阿房一起来。”

……

步入城门时，苍术便已开始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话。

方才在山路之上，并无其他人与他们同行。

才到了市镇，人群来来往往，与他们两人一遇上，便现出一股教他心中郁气频生的景象来。

无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商贩摊主，行人游民，那一双双眼都牢牢地胶着过来，定定地瞧在阿房身上。

侧首轻扫四周，他呼吸微敛，那张清冷隽秀的面容愈发僵硬。

而阿房自进了城门，便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满怀好奇地瞧着周围的人与事。

那一张雪白无瑕的面容透着令人惊奇的仙意，却也似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透出懵懂与好奇来。

她走在他的身畔，时而瞧着道路两旁摆放贩卖的各样物件，时而瞧着那小楼之上的灯笼与牌匾，时而瞧着四周人各样有趣的神色，时而又听着那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吆喝声。

那纯质的面上真真切切地覆着惊喜，而那翦水秋瞳里折射出来的光，又实在明亮异常。

人流愈发大了，他已感受到了拥挤，而身畔的阿房毫无所知，只欢快地眨动蝶翼似的长睫，一双流光逸动的眼轻轻转动，瞧着身畔陌生的、她未曾见过的事物。

人群涌动的一个瞬间，她将将要脱离自己的身畔，这一刻，心中微乱，苍术猛地伸手，牢牢地牵住了她。

阿房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不由侧过头来，瞧向他。

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僵硬不已的面庞对向了她。

阿房毫无所知，只弯起月牙般可爱的眼眸，冲他扬唇轻笑了一下，随即便又侧首，好奇地去听那吆喝声传来的地方。

苍术竭力平复呼吸。

他用些力道，愈发抓紧了她，再不如从前那般很快放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