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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唯清一阵心惊,穆沐只想到四个字:吾命休矣!
骤然,黑暗中铃铛声四起,数十道红色的线从八方蹿出,紧紧缚住几欲发狂的殷瑾年。
他狂乱地挣扎起来,绳线磨穿衣物,在他的身上磨出道道血痕。
殷瑾年因剧烈的挣扎又开始咳嗽,咳出淋漓的血染红了他白惨惨的颈项,更加骇人。
“居然是牵情锁。”
“果然是地缚灵。”
殷唯清和穆沐同时喃喃。
穆沐眼看殷瑾年被缚住,探头问殷唯清:“什么是牵情锁?”
殷唯清叹息了一声:“你看那条条红线,那就是他的执念。”
穆沐一时无语,从太叔公刚才那一番话听来,他和殷瑾年之间似乎别有隐情。
当初那个冷淡自持的青年,竟被长久以来的思念与责问硬生生地折磨到疯狂至此。
都道情字伤人,真真看到的现实更是骇人。
殷唯清对殷瑾年躬身一拜,扬声道:“太叔公,我小时听祖奶奶讲过当年的事。
当年大夫说太叔公的病药石罔闻后,太公就被本家软禁。
成亲,一切都是本家一手安排。
后来因为唯清的曾祖父临世,在曾祖父未满周岁前太公无法参加丧葬事宜,所以没有参加太叔公的丧礼。
可是在太叔公一年祭的前几日,太公外出走货,临行前说一定要带太叔公最喜欢的三里铺光饼回来参加年祭。
但是太公他一去就再没有回来,听说是在拐去三里铺的路上被范兴帮劫了货,连尸身都没有找到。
那件事后殷家的家道彻底衰败了。”
殷瑾年慢慢安静了下来,他阴恻恻道:“范兴帮那些个黑了心肝的土匪,早早就打起了殷家的主意。
瑾南真是愚钝,竟然绕去他们的地盘。”
穆沐听着也感到蹊跷,却仿佛那个人是有意去送死一般。
殷唯清未置一词,只是又道:“唯清的曾祖父是汝字辈,名汝年,乳名思年。”
殷瑾年怔在那里,喃喃道:“思年,思年,此思又怎知彼思呢?”
铃铛声颤颤响着,红线退去。
他轻声笑起来,殷红的血迹从他的眼眶蜿蜒而下,伏在他白得瘆人的颊上。
半晌,殷瑾年才用长辈的口气平和问道:“唯清,你年纪轻轻就离世,可有留下子嗣?”
殷唯清恭敬道:“唯清还有胞弟尚在人世。”
殷瑾年叹息一声:“也好,也好。
当年若是我未离世,本家独脉也未必有延续。”
殷唯清和穆沐都怔了,想他一位晚清遗民居然能有那般心思,真是坚贞可叹。
只可惜另一个人或许穷此一生都未必能懂他的心意。
“罢,罢,罢,”
殷瑾年淡淡一笑,“已经百年了,我也该醒了。”
黑暗渐渐散去,月影再次透窗已然微斜,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黄粱一梦。
穆沐却敏感的发现了房间的改变:“殷唯清,你听到钟表的滴答声了么?”
已然不可见的殷唯清笑道:“是那个西洋座钟又开始走了吧?太叔公他在努力放下心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