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书院的老师知道这事也是心惊，暗暗帮他查探，一查之下，发现这竟不是孤例。

有一个落拓老秀才，连续八次参加乡试，次次中举，次次不得名。

计明知道了这事，更坚定了要深究下去的决心。

他那时已经吃过几次官司，满身的伤痕。

这事在老师的帮助之下，在当地已经有了声音，但无人敢管，他千里跋涉去了京里，一到京城就因罪下了狱，等他出了狱再听到老师的消息，老师已被害死。

他狠下心以血书刺字，在吏部大门口跪了一个月，倒是被请进去几次，反复盘问就让他回去等消息，如此几次之后，他知事情无望，以血书刺字绝食而死在书院门前。

这才引起学子们的愤恨，联名要求严查。”

桑紫听的入神，问道：“此案可算沉冤昭雪？”

“后来惩处了几人，包括贡院的书吏，科场五经房缮书吏，最大的就是当地府尹。

再过一段，这事也算过去了。”

众人听的沉默。

本朝重文，科考向来严苛，前朝名家无数，任谁也无法想象这种事情发生。

崔筠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杨仪，实在想不通这事儿与杨仪有什么相关。

桑紫猜测道：“所以这是你的事情吗？你还参加过科考？”

方旭摇摇头，胸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一转头，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领头一人是桑信，他后面又跟了一人，广袖高冠，颇有几分威严。

桑信一进来就将桑紫拉在身后，不让她乱动，后头那人却冲着杨仪走去，正是杨仪之兄杨舒。

原来桑信得到消息之后，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叫着杨舒一起去，杨舒知道他弟弟可能有恙，官服也来不及换，匆匆赶来。

杨舒走过去搀起杨仪，杨仪一见他哥哥过来，眼神终于起了变化。

只是不是原来的敬重，而是惊恐之色，他双手乱舞要推开哥哥，杨舒却不容他挣扎，一用力将他扛在肩上抬出去了。

杨仪在他哥哥怀里喊：“你别碰我！

我不回去！”

用力拍打杨舒的后背，弄的发髻衣服都乱了，崔筠等更加好奇了，早听说杨家兄友弟恭，他见到他哥哥怎么是这样一个反应。

杨家兄弟走了，桑信正想牵着桑紫离开，忽觉手里一松，原来是桑紫挣脱了。

桑紫一直盯着方旭，杨家兄弟走后，方旭趁人不注意从神像后面溜走了，桑紫立刻察觉，要跟上去。

她也不知道跟着他去做什么，说什么，但是看到他走了，一颗心悬在空中，只想跟他一起去。

桑信眼看着桑紫就要走脱，大步一迈追上桑紫，拦住她道：“跟我回家去！”

桑紫眼看着方旭已不见了踪影，眼中含泪，身上也脱了力。

桑信心中不忍，双手将她托起，柔声道：“先回家。”

桑信从来不喜方旭，但他向来宠爱妹妹，桑紫在家被宠的天真烂漫，父母慈爱，做什么都由着她，桑信也不喜管束她，不过经过今天这事之后，桑信对方旭的一双眼睛记忆颇深，那是怨毒愤恨的一双眼，直觉桑紫与方旭牵连太深不算好事。

兄妹两人回了家，桑家父母见桑紫郁郁要哭的模样，在桑紫房中守了半夜，第二天桑紫醒了，见她母亲周夫人双眼血丝，忽然心中有愧，虽然惦记着方旭，也撑着在家陪了母亲数日。

方旭自那之后就不见了，也没有回尚书府，崔筠派人去他家里查看也不见人。

崔筠颇为不安，几次想问浮光当时发生何事，但浮光要参加来年春闱，她不想去打扰他，心中闷着一些猜想，直到浮光来找她。

尚书府的花园集满了雪，崔筠在园子里小轩上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