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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愣了愣,沉默片刻方道:“今日我本休沐,她来敲门,神色慌张,虽言语混乱,我却也听明白大概。”
边说他边从怀中掏出个银盒,打开,是油脂般细腻的膏体。
他剜下一块脂膏,拉过易生的手,动作轻柔,细细抹在她手腕烫伤处。
“她路过东市,听到陛下要将你祭天,一时六神无主,幸得平日在闾巷附近见过我,知我在太卜署任教,便打听了来,看我是否有法子救你。
等我俩赶到东市,令尊令堂已在跪地哀求。”
易生手腕上水泡早些已挑破,眼下姜珩涂抹药膏,不得已来回蹭着分离的皮,姜珩怕自己手重,涂几下便滞缓,留意易生神色,却见她全神贯注听自己讲话,压根都没有发觉上药这件事。
“我不好露面,便请她上前劝解令堂,后来她恳求我出示腰牌,让羽林卫放她进祭祀场,再然后便是高台之上了。”
易生心跳如鼓,虽拼力忍着,眼泪仍被震出,泪痕一现,其余眼泪便像是有了引子,前仆后继夺眶而出。
她偏过头,死死咬住下唇,不想在外人面前咧嘴痛哭。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与己相关之人死去,还是以烈火焚身如此残酷的方式。
她一闭眼就是阿岩皮肉焦黑的模样,阿岩虽未惨叫,但易生双耳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惨叫。
死的本该是她。
死的本该是她!
易生一直偏着头,白皙脖颈在夜色中分外柔嫩纤细,凸起的筋络下方也有一处烫红。
姜珩瞧见,未多想又重新剜下一块药膏。
“你看她们。”
姜珩手指即将碰触易生脖颈,却听她猝然开口,惊得迅速撤回。
冰凌般的手指竟破天荒融化了脂膏,滴到官袍上,留下一大团污渍。
姜珩望着污渍,仿佛才回魂般,不由心中发笑,如此逾礼越界之事,自己何时变得这般鲁莽。
“生活照旧,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都没有发觉身边少了一个人。
阿岩告诉我,夜半时分黑漆漆宫殿中的柱子特别吓人,可我觉得这些在光亮里的人才可怕,你看她们,没有一个人为阿岩悲伤,昨日还在一处当差的活生生的人,今早被烧死了,她们却无动于衷。
有时候我好恨,凭什么我要经历这些,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些,我们所求不过有瓦遮头,暖衣饱食,自力更生,为何总是不能如愿。”
姜珩语调如常:“你知不知你所求是世间最难之事。”
易生回头:“比求富贵通天还难么?”
姜珩一笑,道:“难多了。
多少人穷极一世,只为老死牖下,苦海茫茫中,生死成波澜①。
风平浪静即是如天之福了。”
易生默然。
昨日已立秋,然而秋老虎还在,气温并未消退,只是风中有了萧索意味。
暴室渐渐安静,众人各自回寝,仅剩一两盏残烛未灭。
对于她们,今日与昨日并无不同,明日与今日也将亦复如此,或许再无人充当怨气沙包,无人默默接下半夜擦洗宫殿的苦差事时,她们才会察觉到少一人所带来的不便。
仅此而已。
“我会记得她,她是替我去的,我会带着她那份一起好好活。”
易生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