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来时已经有了十天了。

那天为修补灵脉四根大耗灵气，最后脱力倒于血泊之中，雪寒林的管理者，打伞的蜘蛛奶奶，忙完之后赶过来，看到我倒在血泊里，应该是大吓一跳吧。

我昏倒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日做事太莽撞，不稳妥。

算了，我不能求得万事顾全，只好选一样，并以此为博，妄自想求得一丝活路。

这回也是一样。

我博一回，想试试我到底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活下去，也是玩命的试一试，王君对我这个徒弟到底有几分真心。

事已至此，我不觉得有谁是值得怪罪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承受。

明丘宣，如果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想多叮嘱你几句，茶家的事没那么简单，我甚至怀疑阿茶当初受伤的原因，也与我受伤的事有关联，钤记镇、安记镇妖民不能白死，鸿远殿毒藤伤我一事也不简单，这些事情追究起来，恐怕还有未现身的人蛰伏在局外。

无论如何，楚将军必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到时候如何处理还要看王君的意思。

还有，小心林皆。

算了，戴罪之人，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尧天华独自在空草地上坐着，衣服已经换了一身了，穿的是雪寒林统一的白色素服，尧天华不太喜欢这个颜色，服丧式的，不太吉利，于是固执地拿回配着来时衣服的鹅黄色发带束发，也没人管她。

每日天亮之时起床诵读妖界典籍一个时辰然后除草至正午，中午午休一个时辰，下午依然除草，天黑收工吃饭，一天只吃一餐饭，吃完休息半个时辰，从黄昏到夜半培育草木类种子。

所培育的种子就是尧天华第一天来时碰到的难缠的幽蓝色花朵，它名为癸杏。

培育出来广泛种植，是为了给来此历练之人补气养血，一杀断根二杀得气，每五日有一场大雨，大雨淋癸杏，癸杏必死，故癸杏又有别名，名曰：五日鬼。

花生长的第五日就要趁雨水将癸杏淹没腐烂之前，剪断根茎，癸杏在雨水中为求自保而不攻击人，拼尽最后的活力保护繁育的种子，所以被判入雪寒林之人，便要在每五日来一次的雨水中，外出剪五日鬼，剩下的日子就是按照晨读、除草、育种的时间安排来过。

今日是第十日，这次雨水是在早上来的，一来就来了两个时辰，尧天华早上随着管理去剪五日鬼，现下是休息的时间了，下午还要继续除杂草，修整癸杏花田。

这样的日子，尧天华还要过三千年。

想想，都绝望。

“天华。”

有人叫她。

尧天华抬头，是那个为她打伞的蜘蛛奶奶。

“荟姨。”

尧天华回应她。

荼荟陪尧天华坐下来。

她说：“你与他们不一样，何必这样丧气。”

尧天华低头自嘲：“有什么不一样，逝去的，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手上沾了普通百姓的血，我也是恶人。”

荼荟摸摸尧天华的头：“恶人可用不了癸杏的灵气。”

尧天华闷闷地说道：“如今好人坏人的分别已经没有意义了。”

荼荟说道：“有。

你心持善念，谨守道德，定能过了这个坎。”

尧天华缓缓抬起头，脸上尽是抑郁之情：“可是三千年太久了。

我帮不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忙，白瞎了我这么好的天赋，如今来此处全无用武之地，倦怠的时候时常想，我为何要来到这个世上，无端的受这些苦楚，这世上的事要是都如癸杏一般好坏分明，也许就能使人少了许多折磨，可是想想又觉得，如果事事都同癸杏这样判得分明，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荼荟：“你这孩子，想那么多作甚，日日慢慢过就好了。”

尧天华长叹一声，说道：“是啊，慢慢过就好了。”

荼荟替她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对尧天华说：“我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尧天华慢慢的靠到荟姨的怀里，像小时候靠着着江潭落一样，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