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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澈抬手示意冯让不必再言,然后对周恢道:“去备车舆。”
周恢觉得冯让的话很是在理,然而见太子一副一意孤行的样子,心中焦急万分:“这天气,殿下要去哪里?”
元澈拿起了熏炉上的氅衣,转手披在身上,系好了带子,大步流星,夺门而出。
黑色的氅衣如同晦暗的天幕,簌簌的风声中,他念出的三个字依稀可辨。
第19章冰释
依居丧之礼,服丧者晨昏各哭祭一次,饮食用度,每日不过两溢糙米。
傍晚哭祭完毕,陆昭只觉得昏昏沉沉,周身发冷,便先合衣卧下,听着雾汐用银铫子煮粥的声音,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窗纸飒飒,雨声簌簌,陆昭倦意未消,依旧阖着双眼问道:“雾汐,外面下雨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炉内炭火的声音。
片刻之后,方有一个男子温润而低沉的声音:“嗯,下雨了。”
陆昭从朦胧中惊醒过来,勉强坐起身,见元澈坐在炉火旁,正含笑望着她,便起身行了个礼,问道:“殿下,雾汐呢?”
“这里太冷了。”
元澈道,“我让她随周恢去取些炭火和炉子来。”
陆昭点点头:“既如此,殿下有什么话便问吧。”
“我是有话要问。”
元澈抬手指了离自己不太远的一只褣簟道,“你先坐下,这次我们可以好好说话。”
陆昭见他今日说话并不自称孤,且语气温和,虽然诧异,却也稍感心安,于是依言坐下,语气减了几分冷淡,却依旧防备:“殿下请问吧。”
待陆昭坐下,元澈方才发现几日间她已经瘦了好些,原本脸颊上少有的丰润之处,也消失不见。
她身着齐衰服制,不施粉黛,头上仅挽了支白玉簪子,细洁的颈在交领处只露出一小段,仿佛甜白釉里渥着寒冰。
灯光下,白色的麻布与其面容相较,反倒晦暗。
眼尾因几日哭泣留下了淡淡红痕,好似露染啼妆,明姿艳质,不可描画。
元澈看着她,只觉得如此平静地相对而坐,似是曾在何时经历一般。
待回过神来,方才将一张布防图和一枚锃亮的符契从袖内取出,摆在桌上,道:“你做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
你很聪明。
虎符、符契,样样都脱了手,让人拿捏不住你的错处。
你暗中联络沈氏及江南世族,在石头城下向我发难,几乎保全了所有与你家相关的世家网络。
你偷了元洸的文牒,给了你的兄长,助他出逃,也是早早谋划好的。”
“我曾想,不过是十六岁,做到如此滴水不漏,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大概是有几分冷漠,几分狠戾,再有那么一分的天赋。
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如今我看你住在这里,日日不过食两顿清粥而已,身处穷庐,枕石卧苫。
若不是做戏做的太好,那便是对死去的亲人有几分真情在了。
陆衍的刀还收在你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