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觉得，或许，也许，大概，约莫，一切的一切，皆是沈不余望子成龙的心在他长大十二年后熊熊燃烧了吧。

所以以至于这个据说全能天才的严先生叫他早起问好的要求，不顾意愿的为他答应下来。

周至原想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早起，骑个法器的事情。

顺其自然保持着沉默。

然后第二日一早，被灵鹤啄屁股的，提早了半个盏茶的时间，骑着鹤就落在了近水楼台的白玉阶梯上，嘴里还吃着鲜肉包子。

高峰伴清风徐徐，仙鹤脆啼，叶片花蕊晨露莹润，他看着枝桠纷乱那头是透着晨阳粉色云层层叠的背景，深深觉得早起问好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惊叫扰人，晨露都惊落了，周至神经异常强大的适应了这魔音灌耳，把包子塞进了嘴里两口吞下。

弯腰做揖，“严老师早。”

“谁，谁叫你上来这么快的？”

惊怒声，把公鸭嗓子都冲淡了。

显得不这么难听了，但显然是气到了顾不得，昨天都没这么气，今天这位又是怎么了，难不成不想看到他？那非要提这个要求不是自己伤害自己吗，周至想到这里，有些好笑。

不过也许自己来太早了，怎么着都让周至昨天受得气消了好多，也乐的对方让他晚点来，于是顺着说道，“学生知错，下次定”

“我是说，要你爬上山早起问好。

但我可不是说叫你这般来的。”

爬字尤其咬牙切齿说出来，被打断的周至愣了愣，忽然有了点思绪。

但他不敢深思。

对方又说了，声音已然恢复了那尖利的怪声，“我可是要你从山脚下一步一步上来，然后在辰时准时跟我问好的。

不是你用法器仙鹤等外物上来的，听明白了吗死胖子。”

脑中思绪被确认的遗憾。

一步一步？

近水楼台峰？

好几千米跟他说一步一步上来，还要在辰时？

他从早上爬不吃不喝到第二天早上一直爬都做不到，周至感觉眼前有些发黑，想着甩袖走人算了。

“沈长老可说了，你在我这里达到筑期之前，一切都任由我做主。

你长这般模样，也别去学室了，什么时候爬上这座山，做到每日辰时爬上山给我请安，我再给你上课好了。

在哪儿之前，除了你的家还有近水楼台峰，可别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出现在毓秀剑派的唯三个角落。

不然你就等着吧。

现在下去。”

想是严先生头一次对他说这么多的话，说得长了，声音尖锐变得徐徐，一字一句，随着风飘着荡着就落在了周至的耳朵里。

近水楼台隔着数步玉阶之上的平台一夜之间种了满阶的紫铃花，紫铃花一向是由数朵紫色小铃铛般的花簇成一束，花开满时压弯枝头，花色烟紫长在枝条如冰透白的花枝上，烟紫色清晨朦胧的熹微光下氤氲出妖气般的色泽，那个人穿着碧绿的衣衫，弯腰折了一串紫玲花簪在耳边。

对镜顾影。

说完那番话，看也不看他，袖子一挥，周至就出现在了山脚下。

身后是青石板铺就的林荫小道，头顶树木高大蔽日，树下影子蒙蒙，光线显得并不清明，尤其显得光明的就是面前一道通向高处玉石阶梯，好似通天，阳光已趋明亮，玉阶表面亮堂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更上处薄雾掩映。

鸟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