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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问宋枝蒽,她这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最难熬的时光是哪一段。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高三那年。
迈入高三,宋枝蒽从青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成年女孩,只是生日刚过没多久,祁岸就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回了帝都。
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像周末起早去和朋友打球一般,仿佛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
然而实际是,宋枝蒽从清早等到傍晚,再随着月亮一起沉入夜色,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后来还是外婆告诉她,说祁岸回到帝都他爸爸那边,高三这一整年都要在那边度过。
每每回想起来,宋枝蒽都觉得,日子好像就从那一刻,不清不楚地忽然变糟。
祁岸走后的那一个月,没了他的庇护,班上的一些臭鱼烂虾便把霸.凌目标重新锁到宋枝蒽身上。
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的消息,很快就有人说她是老赖的女儿,因为父亲带人玩股票赔个精光,喝了安眠药自.杀,导致她在老家那边无法立足,这才来到平城念书。
还说她父亲害垮了好几个家庭。
更严重的是,他们指责她父亲是杀.人.凶.手。
然而事实是,在宋枝蒽的父亲去世后,宋枝蒽的继母早就卷了家里所有财产,带着弟弟跑路,唯独留下无家可归的宋枝蒽。
还是知道这事儿后的外婆,从北川赶来把她接走。
其中一部分的债务,也是外婆和在日本的母亲替一并承担。
可这些却被那些施暴者无视,只关注她此刻过得看似自在生活。
言语暴力像病毒一样不知不觉地蔓延开,等宋枝蒽回过神时,她已经成为了整个学年嫌恶且鄙夷的对象。
之前被她当众泼过水的郑威,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比如在食堂,会把他吃过的剩菜剩饭倒进宋枝蒽的餐盘;在班上,他会故意大声讽刺她,取笑她;只要她的水杯没有盖上盖子放好,不一会儿里面就一定会有不明液体混进去,以及别的同样很恶心的“恶作剧”
。
除他之外,舞得最欢的就是以应雪为首的小团体。
那些女生倒不至于像郑威那么明目张胆,只是她们会借着性别优势,近距离围绕在宋枝蒽身边,用语言让她难堪。
宋枝蒽始终记得那句最刺耳的话。
几个人以应雪为中心,在体育课上远远注视着她,一边大声笑,说她是祁岸家的小保姆。
如今大少爷走了。
小保姆没了靠山,失魂落魄。
这样那样难听的话,几乎充斥着宋枝蒽所有的生活空隙。
印象中最受伤的一件事,就是某天放学,她后背不知被谁贴了一个大大的字条,字条上写了三个大字——“低能儿”
。
后来还是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好心大叔,大叔告诉她这件事,并帮她把身后的字条撕下来。
即便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可在大叔安慰她的那一刻,宋枝蒽还是扛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勉强笑着摇头,说没事的,这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开玩笑。
好像这样,就不必真的面对那些苦涩涩的恶意。
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只是那些人联合在一起的浪潮太过汹涌,她刚起一点顽强的火苗,就被生生扑灭。
从那以后,宋枝蒽对去学校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好在那时转校的童乐乐,偶尔会和她私下聚一聚,帮她排解烦躁,以及当时负责教语文的林老师,只要看到那些人针对宋枝蒽,她总会很严肃地制止并教育。
也就只有她在的时候,宋枝蒽才会有安全感。
那段期间,祁岸不常给家里来电话,即便打来,大多数也都是赵淑梅接的,宋枝蒽偶尔会在旁边听听他的声音,得知他在那边还好,就默默回到楼上去做题。
好像一夜之间,她跟祁岸退回到最陌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