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二月里寒气还很重，萧旭将自己手中的手炉塞给姜姝，把姜姝手上那个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手炉接了过来递给全福。

全福会意地命人去给那个手炉换些炭火。

姜姝接了手炉，回头冲着萧旭一笑，烧毁的宫殿做了背景，更衬得姜姝眉目如画，笑靥如花，“安华殿正殿损毁严重，住不得人了，但断断没有让正一品夫人住侧殿的道理，长宁殿在方充媛殁了后就一直空着，就让淑妃住进去吧。”

萧旭自是无有不可，“后宫之事，你说了算。”

姜姝自是立即吩咐人去将长宁殿收拾出来，务必让淑妃今晚就住进去。

淑妃闻言一怔，刚要接话，却因刚刚在火里被烟熏着了嗓子而开不了口，反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姜姝赶忙走近几步，蹲下身去拍了拍淑妃的背，安慰道：“兰姐姐莫急，太医马上就来了，定能让姐姐的容貌恢复如往昔。”

淑妃含泪看着姜姝，不是感动，而是被气的。

她此时此刻狼狈至此，姜姝却还在说什么往昔的容貌，这是处心积虑地要让萧旭将她这副丑态记得再清楚些，姜姝这是要断了她身为妃嫔的最基本的那条路。

“姐姐放心，长宁殿虽久久无人居住，但我已经命人去打扫了，定然不会辱没了姐姐，安华殿的宫人拜高踩低，见姐姐一朝失势就不肯用心伺候了，竟让姐姐置身如此危险之境，还伤了面容和头发，我自会令尚宫局给姐姐换一批忠心老实的宫人来，原先的这些宫人，就都罚去永巷做苦役。”

姜姝握着淑妃的手，情真意切地诉说着她对淑妃的关怀与照护，在萧旭看来，他家阿姝当真是心怀大爱、至纯至善之人。

淑妃却恨不能现在就掐死姜姝，将安华殿的宫人全部换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淑妃在这宫中从此以后就断了爪牙、聋了耳朵、瞎了眼睛。

可偏偏淑妃不能提出反对意见，一是她现在说不出话来，二则是姜姝所言字字恳切，安华殿火灾，自然只能是宫人伺候得不尽心，不然她该如何解释起火之事？她总不能说这火是她自己放的吧？

姜姝一通安慰之下，淑妃胸前起伏愈甚，奈何却是一句话

都说不出口，眼神里冷意渐深，但因泪光闪闪而不甚明晰。

当晚，淑妃就住进了长宁殿，身边一众婢子、内侍，就连芙蓉都被带去了尚宫局。

“这火燃得蹊跷，这些宫人总要好生审问才是，”

姜姝按住淑妃要拉住芙蓉的手，眼神真挚而诚恳，“姐姐放心，宫中不许动用私刑，待得尚宫局把事情都问清楚了，姐姐身边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姐姐想要的，都能再回到姐姐身边。”

长宁殿里，尚宫局带来的新一批宫人各司其职，姜姝安静地看了会儿，转头对宛娘说：“淑妃身边正缺人，新来的婢子也不知道合不合用，淑妃要安心养伤，恐怕力有不逮，你且在长宁殿留上一段时日，将宫人们都教好了，再回椒房殿复命。”

淑妃登时就要摇头，嘶哑着嗓子也要发出反对的声音来，却不想萧旭对此的反对还要更加坚决：“宛娘是你身边的得用之人，留在长宁殿像什么样子？”

萧旭说着又看向了全福，“去安排个稳妥的人来长宁殿看着。”

“是。”

全福一撩拂尘，缓步而出。

淑妃微微垂首，掩去了自己怨毒的目光。

如今看来，倒是她棋差一招了，一力降十会，作为皇后的姜姝想对她做些什么，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任是谁听了此事，只怕都会觉得姜姝是个严谨细致、爱护妃嫔的好皇后，哪里挑得出差错来？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又有谁会傻乎乎地摆到明面上来说呢？

技不如人就该认输，淑妃阖了阖眼，可她无法认输，她没有退路。

折腾了半个晚上，萧旭才陪着姜姝回到椒房殿，他也不继续睡了，而是在看着姜姝睡下之后就回了建章殿。

全福低声询问萧旭，“圣人，可要再歇一会儿？离上朝还有些时候。”

“不用了，全福，你去让柳赐查一查安华殿起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