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卧房内氛围凝滞，淡漠得近乎无情的目光齐齐往正中央芝兰玉树的俊逸书生看去，似是在审视着即将赴死的犯人，手中刀枪利刃蓄势待发，但凡屋内之人有所反抗，下一刻此处清幽之地便会染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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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杭身穿淡青色长衫，清俊脱俗的脸上神情不卑不亢，他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王公公手中檀木盘盛着的两样物品，明知是来取他性命的物件，仍是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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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见其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想在檀木盘中选，脸上隐含几分着急，探头张望起了外头愈发炽烈的阳光，威胁道:“陛下选此法是为了给郡王殿下一个体面，还望殿下不要不识抬举，免得贵府沾了血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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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只是还有一事不解。”

陆知杭眼眸一片云淡风轻，温润悦耳的声线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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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王公公端详着他周身无不流露出的君子风度，许是过于干净纯良，让人忍不住亲近，到底是生出些许不忍，做倾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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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到底为何一定要臣死？”

陆知杭雪白如玉的唇齿开合，一字一顿地念着，温良谦让的眉宇染上丝丝伤悼，好似为自己方才立下功劳却换来三尺白绫和一杯毒酒而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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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见此情形喟然长叹一声，只是这世间诸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君要臣死，臣又怎能负隅顽抗，就算是王公公愿意心软，身后的禁军也会在瞬息间将其当场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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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怪……就怪郡王殿下天纵奇才，功高震主吧。”

沉默良久，尖锐阴柔的嗓音给出了这么一个分外不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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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陆知杭入朝堂以来就屡立奇功，王公公跟随皇帝多年，多少猜测到汝国皇帝之所以正值壮年就突然驾崩的原因，恐怕与当年陆知杭借着国礼送出去的夜明珠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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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杀人于无形的手段，甚至让皇帝惶恐起自己身体抱恙是否与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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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杭在读书人心中的威望不言而喻，百年不出的连中三元奇才不说，替晏国夺回失去已久的边境三城，在汝国使臣面前扬我国威，更是救驾有功，谋杀敌国皇帝，治理千古难题的瘟疫，挽救数万百姓，这些功劳堆积在一起令人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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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就连多年前南阳县洪涝治理都有其一份力，等到陆知杭回京后，皇帝势必要论其断汝国粮草，献酒精医治边关将士的功劳行赏，年纪轻轻已是前途无量，坐上多少人都遥不可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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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样足智多谋之辈却与储君有私情，更是符元明的弟子，皇帝若不趁着断气之前将其处死，哪怕是死也不会瞑目，时时刻刻忧心着他晏国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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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杭墨色的眸子明灭不定，淡然的神情像是接受了王公公这般荒谬的回答，他抿紧唇角平复良久，久到身后的禁军抽动着手里的剑刃，铁器争鸣声铿锵作响，那双修长白皙的指尖才缓缓朝精巧的杯盏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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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腹摩挲着精雕细琢的杯面，冰凉之感清晰地透过肌肤传来，陆知杭像是惊觉这杯美酒还是自己创办的鼎新酒楼进献给皇帝的，犹犹豫豫又松开杯盏，向那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三尺白绫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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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见惯了这些被皇帝赐死之人临终的场面，对于陆知杭的磨蹭不以为意，面色悲悯地等待其为自己选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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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漫天阳光普照大地，透过门窗散落在屋内，斑驳陆离的光晕为清颜如画的男子镀上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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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杭青葱似的指节在即将触及白绫时倏地顿住，垂下的眼帘遮住万千心绪，他淡色的唇角轻扬:“公公过不了多久应是要荣归故里了，外头不比皇宫，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颇多，本王正好有些产业，鼎新酒楼遍布晏国各地，在公公手底下必能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