矝内心不愿前往汴京，不愿前往让自己恐慌、害怕的城池，可他知道，那座城市终会与他有所交集，或许这就是命运。

在苏眉面前，他从未表现出对汴京的恐惧，从未表现出畏惧还未见面的蔡京，反而每每“老蔡老蔡”

的调侃，他人不知，他又岂能不知内心深处的恐慌与忐忑？

不清道不明，来到这个世界，成了病床上的稚子儿，矝知道，他不会畏惧任何人，即使死亡来临，也毫无畏惧坦然面对，但内心又有股莫名的恐慌、畏惧。

无论愿意与否，他和苏眉阿娘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老蔡太师来了信件，也只能放下手头事情，为北上汴京做了准备。

苏眉想着儿子乘坐船只，如此也能更为舒适些，矝却选择了陆路，选择了最远一次骑马拉练。

大包包无数，绿桃像是要永远搬离杭州城一般，几乎要将整个家都带着了，足足装满了十余辆大车，而随行的不仅仅有顾琴娘、春花两女，僮寨阿侬、刘一刀两位老人也一同随校

矝在十七帮助下骑上战马，回头看向走来的包头老人，有些担忧道:“此次前往汴京，算是学堂里一次较远的拉练，五爷年岁大了，没必要遭受奔波劳苦的。”

阿侬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战马受惊，本能的就要跳起狂奔，矝忙双脚用力，死死拉住人立而起的战马。

“吁～”

手不住安抚受了惊吓的战马，一脸苦笑看向坏笑老人。

“五爷，你老都多大年岁了……”

阿侬一脸笑意，道:“前往汴京算是一次较远的拉练，但是拳脚不能一日不练，身为学堂里先生，又怎能不看着你们这些疏懒子？”

矝一阵苦笑，别人或许不知，又怎能不知身边的半大少年的恐怖？别偷懒了，一群即使是睡觉，手脚也要绑缚着铁块的半大少年，又怎能“疏懒”

两字？

看着老人“坏坏”

笑容，矝只是抬起手臂，两只手臂相互“当当”

碰撞了几下，示意自己手臂上同样戴着铁腕护臂，轻踢战马走向队伍最前。

以前听人过绑缚沙袋训练手脚力量和出拳速度，老人教他们硬拳时，也要求佩戴铁臂护腕，对此，教授刀技的刘一刀也未有反对。

人人背弓挎刀，人人身骑高头大马，早已习惯了五衙内拉练的百姓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看到后面跟着的十余辆马车，还是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与议论。

包道乙，或是孙半仙伸着脖子看向正要出城的矝，鬼使神差大叫一声。

“五衙内，您这是要去哪里拉练啊？”

听到有人喊叫自己，矝不由转头去看，见是老神棍，抬臂指向北方。

“开封！”

……

“开封？五衙内不会要离开了杭州吧？”

“若离开就好了，省的蔡家到处欺负人！”

“三郎，十夫人不是已经将店铺还了你家？句公道话，十夫人和五衙内也没做了什么坏事。”

“是呢，孙家的店铺也还了回去，前些日俺亲眼看到十夫人从孙家出来，听孙掌柜，顶多三两日就会重新开张。”

“俺也听了，是有这么回事……”

……

数月来，矝以及身后的少年童子雷打不动的每日一次出城拉练，开始时，总是有少年跌落战马，还没出城就被摔了个鼻青脸肿，每一次都会引起围观百姓哄堂大笑，他们也成了杭州城茶余饭后的笑话，可时间久了，习以为常了，除了出城进城时多看上几眼，也没了人讨论，学堂和苏眉母子渐渐成了杭州城可有可无的边缘之人，话题全都转到了张玥儿身上，随着苏眉将强占的店铺又一一还了回去后，母子两人又成了众人嘴里的话题，更何况，前些日还发生了两衙内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情。

听着矝高喝“开封”

两字，街道上百姓不觉得什么，包道乙眉头却有些皱起，在十余辆马车出城后，也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包道乙对杭州城好像很熟悉，挑着吃饭家伙走街串巷，看着脚步不快，怪异的是，原本还在前面正常行走的汉子，很快就落在了他身后，而落后的汉子也不认为他的脚步快了。

“梆梆……”

三长两短敲击，一连三次，房门依然未有打开，包道乙也不着急，反而不关上泥土，撑着竹竿坐在霖上，左右看着窄无人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