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这份誓言的重量。

他愿自甘堕落，掉下圣洁而崇高的神坛，违背孤独的本性，去相信爱情，去承诺永恒。

安柏幻想过爱情的样子，也曾经畏惧。

人性是什么模样，在那个她待过的，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安柏再清楚不过。

有太多热情减退的平庸，有太多被引诱的背叛。

承诺与誓言，在时间的磨砺之后，在激情的消退之后。

往往苍白而脆弱。

而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

至高无上的主神，身躯却弯落，虔诚而近乎祈祷。

用万年的等待，所有神明的见证。

去换取一个，堕落深渊魔鬼的，允诺。

安柏阖落眼眸，滚烫的泪水，随着啜泣与颤抖的肩背，一起淌落，甚至叭嗒叭嗒地，滴落在他的手背。

有的时候，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勇敢。

她能够有勇气熬过被欺凌的岁月；有勇气抗着压力，当上魔鬼领主；有勇气揭开乌利尔的心结，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追他到了神明的领域。

可到了这一刻，她却开始害怕了。

“安柏，相信我。”

像是望尽她所有的畏惧与不安，他哑着声音说道。

一向冷静从容的语调，却带了颤抖。

心脏砰砰的速度，在他抬眸望向自己的时候，骤停。

快要忘记了呼吸。

那双浅金的瞳仁，渐渐染上了流溢的暗沉金黄，却介于浅淡与暗沉之间。

她仿若听见，乌列尔与奥菲斯的声线交杂，温柔与脆弱的眼神融合，却最终化作了永恒的爱意。

“因为，我爱你啊。”

“我…答应你…”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热泪泄落，耸动轻颤的身体，坠入他宽广而温热的胸膛。

如果是他，就去相信吧。

那个宁愿堕落，也要留存爱意的魔鬼；那个宁愿隐匿万年，也埋藏爱意的神明。

如果是他的话，她愿意相信誓言。

像是感召到了她的允诺，那浓重暗蓝的夜色流动翻腾，星点璀璨的光亮，骤然生成了脉脉丝线。

在两人手腕之间，落下永恒的神契。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她像是将所有的埋藏的隐痛，都释放而交于了他。

“没关系的，可以…哭的。”

他半敛着眼眸，任由心中的钝痛与暖意交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他明白，她那一刻的怯懦与退缩。

也明白，她情绪崩溃的理由。

坚强太久了，我的安安。

那些独自背负的时候，我早已后悔，没有能早些挡在你面前，支撑在你身后。

但都过去了。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