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的石油产业赚得盆满钵满，余周周刚想进一步在祁连帮里渗入，立刻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前两天抓到一个挖人的，供出来上家是小马。

余周周抿唇没说什么，想让手下把他放了，告密者却是一愣，自嘲地笑了两声，在余周周面前自尽，新鲜带着温热的血液淋在余周周身上，她怀里的孩子跟着她的情绪一疼，余周周想让手下人把他拉去医院，手下的却摇头，他自告密起就不能活了，就算他刚刚的自尽不彻底，救活了也只是换成了暗杀的死法。

余周周头疼，捂着肚子让他们把尸体收拾干净，顺便拿她的钱把他的家人照顾好。

看着手下人略显不自然的动作，余周周更加头疼。

祁连帮以前不是这样的。

短短十几年，居然已经黑帮化成这样。

给自己几个月时间，能让它变回去吗？

第二天早上，余周周开完会，情绪还沉浸在昨天，于是把后面的会议往后推，独自往租界的另一头街区走去，画本和手下都没有带。

凌晨不知何时下了雨，街面积压了雨水，人来人往，雨水里浸湿尘，形成脏水，很快把布鞋的表面沾湿，她低头，脚尖传来湿意，不想管，继续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多人从旁边路过，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是走着，赶自己的路。

她也低头，只是走着，看水花激起又落，慢慢地，天空开始飘雨，雨不大，她于是没想着躲，内心只是想着，再走走。

再走走吧，或许就要到了。

到哪里去？她没想好，她只是想，再走走。

眼前忽然多了一双皮鞋，挡住了去路。

抬眸，雨水落在她的脸庞，尚未聚成小汩留下，给她的脸打上一层雾化，显得她是那样不真切，仿佛不属于这片土地，皮鞋的主人一时不忍说话。

余周周等了一会，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推开他后，继续走她的路。

“去哪？”

余周周没有回，眼睛不再盯着脚尖，因为他的阻拦而驻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没有生机，她抬脚，绕过他继续往前。

“我送你。”

看出他的临时起意，她心说不打扰了，摇头，还是想往前走，奈何小马的身体推不开，脚下一时无力，身子往下滑，小马慌张之下扶起她的肩膀，环顾四周，焦急地抚开脸颊两侧雨水浸湿的发鬓，小心地托起她的脸，却看她迷蒙的眼轻轻地笑。

小马不敢看她，眼神躲闪，抬头又一次环顾四周，连胜的手下隐秘在角落。

“先去车上。”

车里的暖气已经通了很久，车内的气温上来，越觉怀里的人体温低。

他搓她的双手，毫不扭捏的自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送连胜和她出行时他都不曾见过他们这样，连胜从来不会这样对她，就算是，也一定是出于什么捉弄的目的，一般余周周是拒绝的，而且很干脆，从不像自己这样，他不知为何，她也一点不躲闪，乖巧得不敢置信。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要搓手一样，他神使鬼差地，用他这辈子最轻柔的语气问道：“是要去墓园吗？我记得路，我送你。”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墓园，他猜的。

为什么这样猜，他不知道。

他现在不想去理会这么多为什么。

如果他是一个讲求为什么的人，他在连胜身边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他的人生也早就该完蛋了。

余周周没有答复，湿润的眼睛随仰头的幅度看着他，小马用粗糙的拇指擦过她脸颊上残留的雨水，之后用食指互相摩擦。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雨水了，但他想摸摸。

一抬眸，余周周正看着他摩擦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