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毫无芥蒂、如沐春风的温暖笑容，仿佛一切的背叛龃龉在这一刻都已远去，像是不曾发生过一般。

安提斯从头到脚像是照着最标准的尺寸雕刻而成的天使圣像，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悲天悯人的光辉，他曜金色的双眼注视着柯昀的时候满是包容与疼爱。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柯昀内心的警报拉到最高，眼前这个人表现得越无害，就越危险。

想到这里，柯昀在触碰到安提斯的目光后就迅速地低下了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样取得长辈的原谅一般手足无措。

西奥多开心地拍了拍柯昀的肩膀：“别担心了，你看安提斯不是一点都没有怪罪你吗？还不快告诉他你都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哦？”

安提斯对西奥多所说的话很感兴趣，他一边挥退了几名听从命令的天使，一边好整以暇地看向低垂着脑袋的柯昀，面露好奇之色，“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亲爱的阿米莉娅？”

柯昀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正面对上了安提斯冲满鼓励的眼神，嗫嚅道：“大、大人，我带来了……”

“不要这么叫我。”

安提斯微笑着打断了柯昀的话语，他怜惜地挽起柯昀快要垂落到地上的一缕金发，不轻不重地捻了捻，将之拢到女人的耳朵后面，“像以前一样，叫我‘父’。”

柯昀没有受影响，只自顾自地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语：“薇儿的头骨。”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瞬。

柯昀的余光扫过安提斯，发现这个在她面前一直戴着完美面具的男子神情有了一刹那的松动，像是被揭开了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了内里的狰狞伤痕。

这片刻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遮掩了过去，安提斯深深地凝视着柯昀的面庞，喟叹出声：“那已经不重要了。”

谎言。

柯昀不禁在心里想到——要是陀牟在旁边一定会这样说吧。

尽管内心不相信安提斯的话，柯昀还是配合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像是喜悦，又像是迟疑，似乎被这突然降临的惊喜砸懵了脑袋。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安提斯爱怜地抚摸着柯昀的脑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舍弃过你。

既然你想通了，圣界的大门就会随时为你敞开。”

柯昀眼里泛起泪光。

“傻孩子，你凭着一时意气去了魔界，但是你可知道堕落的天使想要重返圣界有多么艰难？”

安提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西奥多插了句话：“对对对，阿米莉娅，你现在能不被圣界排斥完全是我的功劳好吗！”

“我派人找回属于薇儿的头骨，只不过想要为你凑齐一整副圣辉的骨骸。”

安提斯温柔地注视着柯昀，“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重塑圣身。”

柯昀目光震动，她情不自禁地往安提斯怀里一扑，声音哽咽：“对不起，父亲，是我过于任性了。”

心下却是一片冰冷：恐怕是反了吧。

她就说魔塔怎么会好心地看似分出两个阵营，给她营造出来至少有一个她的安全区的错觉，看来不论是魔界还是圣界，都有她的死亡线啊。

安提斯轻笑着搂紧了柯昀，满脸欣慰之色：“回来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吧。”

西奥多耸耸肩：“看来我在这儿是多余的了，那就不打扰你们感人的父女相认时间啦。”

说罢，他扭头就走。

在西奥多走后，诺大的会客厅只剩下柯昀和安提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