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初中同学于倩倩路过王芳的摊子时，一眼就认出了她。

于倩倩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王芳那样深刻的岁月痕迹，笑起来明丽又大方，连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都像是漂亮优雅、娇生贵养的公主。

跟她们母女截然不同。

王芳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原本可能变成的模样。

在两人的交流中，于倩倩没有露出一点鄙夷或者轻视的情绪，和善宽容的笑意缓缓抚平了王芳心头的惶恐和自卑。

初中时候也只能仰望、人群中最漂亮的女孩在十年后突然就跟她亲近起来，王芳迷迷糊糊，在受宠若惊中将于倩倩视作了自己新人生中意外的惊喜。

直到一天，王芳看着于倩倩的女儿蒋珠跟宝儿一起玩，两个女孩子都是那么漂亮和可爱，却偏偏显出一种巨大的隔阂来。

蒋珠好看的笑容中总带着难以忽视的骄傲，她穿着只有在高档商场才能看见的裙子，皮肤白嫩无暇，不像宝儿，她额头的伤疤从没像这样明显得能刺痛王芳的眼睛。

恍惚间，王芳听于倩倩说:“芳芳，你带着宝儿是不是负担也太重了？孩子以后还要上学的啊，这户口问题你有办法解决么？”

她茫然着摇了摇头，于倩倩莞尔笑道:“实话跟你说，我爱人他们家有门亲戚吧，就一直想要个姑娘，偏偏生了个儿子把身子给弄伤了，我也是心疼你和宝儿，我保证，那人家待孩子可好了，一年能领着出国两回呢！”

于倩倩熟悉又陌生的笑脸离得越来越近，她细腻柔软的手覆在王芳的手背上:“芳芳，这样，你压力能小点，宝儿也能生活得更好，你说是不是？”

……

“妈妈，这个冰淇淋真好吃~”

王芳带着宝儿坐在公园的长板凳上，看着女儿天真快乐的笑靥，视线不自觉移到她晃悠的小脚上，黑色小皮鞋上亮漆零落斑驳，右脚上的蝴蝶结已经掉了，只余下一点尴尬的胶水印记。

宝儿享受且满足地添了两口冰淇淋，然后扬长小手臂，递到妈妈嘴边:“妈妈也吃，好甜的。”

王芳笑容勉强:“妈妈不喜欢，宝儿乖，你吃啊。”

她眼神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脑袋，动作却是犹豫的，“宝儿，你跟在妈妈身边，开心吗？”

“开心的呀！”

宝儿欢快地回答，小脸上笑容纯粹而真挚。

王芳视线不自觉回避开来，苦笑道:“妈妈连冰淇淋都买不起……”

她看着宝儿问，“宝儿想吃肯德基么？”

那一刻，她的表情和眼神，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担心，亦或是期待……复杂得甚至都有些诡异。

“想吃。”

宝儿无知无觉，笑嘻嘻地回答，“等妈妈有钱了带宝儿去吃！”

“那要是妈妈一直没有钱呢？”

“没关系的啊，冰淇淋要偶尔吃才会觉得好吃呢，如果天天吃的话，跟闻起来很香的泡面一样，天天吃也会变难吃的。”

小姑娘白嫩的小手十分珍惜地捧着冰淇淋，看着一点点化掉的液体流下来都舍不得，要伸出小舌头舔干净。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天真无邪的满足是整部电影从未出现过的色彩。

“芳芳？”

这时候于倩倩出现了。

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王芳下意识把宝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妈妈？”

……

“妈妈！”

“不要！

妈妈救我！

我不要走！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