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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秋末的最后一丝闷热被一场大雨尽数冲散,经雨水洗涤过的山涧雾气漂泊,似真似幻。
山间小道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细密的雨丝打在柞木车窗上,又顺着纵横的纹路浅浅流淌,一滴一滴落入少女玉白的掌心内,积成一汪清流。
身侧拨弄香炉的青衣丫鬟见状,叹一声气将那窗子闭上,又攥着姑娘白净纤长的手放在掌中捂暖,无奈道,“姑娘怎的又出神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旁人都是千防万防防着寒气入体,姑娘却好,倒似巴不得生一场风寒似的,真真是让人不放心!”
听见小丫鬟活灵活现的抱怨声,谢青阮空洞的眼神才有一丝暖意回转。
是了,这是伴她一起长大的寒星。
她的手心是温热的,对于一年没感受到温度的她来说,几乎是滚烫。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只是转瞬,她含了笑意的黑眸再次凝满冷光,指尖不由得颤抖。
可是……
可是她先前所经历的那三年,两年刀口舔血,生死只由天命,一年孤魂野鬼,不知人间冷暖,只见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留。
这也不是梦,而是她切身经历过的,悲心泣血的事实。
“姑娘?姑娘?”
耳畔传来小丫鬟娇俏的呼唤,谢青阮这才回神,见寒星嘟着樱粉的唇,不满道,“姑娘最近怎么老是出神?莫不是老爷和夫人没来接姑娘,姑娘伤心
了?”
“怎么会。”
谢青阮弹了一下寒星的额头,温声道,“本来这次就是你姑娘我提前回府的,父亲母亲都不知晓,又何来的伤心一说?”
“也是。”
寒星砸吧砸吧嘴,想着姑娘说的对。
姑娘从小就在青琅山拜师学艺,每过三月回府一趟,届时老爷和夫人但凡是在京,就会亲自来接的,但这次却不知为何,反正寒星是想不明白的,几天前姑娘忽然就不练剑,也不练枪了,只一个人坐在廊下默默出神,她还以为姑娘是傻了,谁知姑娘没傻,还要拉着她立刻回家。
看着寒星不明所以的单纯面容,谢青阮收回的手指慢慢收紧,攥的衣衫上的纹路都变了样。
她为什么提前回府……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避免父母再像前世那样,死于非命!
父亲……母亲……
想起印象中总是严厉不已的父亲,英姿飒爽的母亲,谢青阮眼眶就不由得温热起来。
前世,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父母像从前那样接她回家,等到的却是三叔一脸疲惫而来,一身孝衣白的让人心里发慌,三叔什么都没说,就哭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父亲和母亲没了。
府里下人到的时候,只见马车停在悬崖之上,而父亲和母亲坠毁山崖,尸体已经让崖底的野兽啃的面目不明,血肉模糊。
谢青阮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奈何入夜后的灵堂凄冷无比,每一丝
寒风都钻进她的骨髓,提醒着她,父母如今就躺在自己面前,却再也喊不了她一声“阮阮”
。
疼,剜骨钻心般的疼。
那几日,她头一次后悔年少时没有留在家里陪伴父母,而是去什么青琅山学武艺,父亲只求她学会一身傍身的武艺,能够护自己周全,可她学会了,她剑舞的很漂亮,长枪也能使出不下于哥哥的力道,可那又如何?
没有护住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学会再多武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