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惊弦坐在桌案边，眼神望着虚空一处茫然出神，手上握着一杯清茶，半晌都未曾抿一口。

璧玉白倚在床头，范遥正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他喝药。

片刻后，璧玉白终于受不了这么磨磨唧唧的喝药，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药碗，不耐烦道：“这么喝药真要苦死个人了！

我是中毒又不是残废了，我自己喝！”

说完，豪气的将大半碗药一饮而尽。

范遥立刻接过药碗，一边不忘细心的给他擦拭嘴角的药汁，乖巧顺从的如同精心调教过的小丫鬟。

璧玉白一边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服侍，一边抬头去看梅惊弦，“小梅。”

梅惊弦眉头轻皱，仿若未闻。

璧玉白加重了声音，“小梅，小梅！”

连喊了两声，梅惊弦才忽然惊醒似得回过神来，不解的转头，“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璧玉白动了动躺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沉声道：“这两天你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到底怎么了？”

梅惊弦摇摇头，“没什么。”

璧玉白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方才谢逊来看我，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看着璧玉白不赞同的皱眉，他摇摇头，脸上扬起一抹安然的浅笑，和往昔张扬的笑容相差甚大，“小梅，其实你能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我很开心，我们两个是能将性命相互交托之人，有些话其实不必多说都能明白。

不管是西门吹雪的事情还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事情，你之所以不愿告诉我是怕我心神不宁无法安心养伤，那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你整日心事重重忧虑不安？”

“小玉……”

梅惊弦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是西门吹雪替他做出的选择，然而依结果而言，他仍是在西门吹雪与璧玉白之前选择了后者。

如今璧玉白暂时脱离了危险，他心神放松之下，对西门吹雪的歉疚与担忧便无法遏制的尽皆涌了上来。

即使西门吹雪离去前曾立下了冬日一起赏梅的约定，但他们彼此都知道，紫禁之巅这一战的结果必然是生死各半。

若当真是最差的那个结果，那么——

雅州那一别，便是他与西门吹雪的最后一面。

这个近几月拉近了距离的朋友，曾经救他于危难、总是沉默而体贴的人，再见之时，恐怕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想到这里，梅惊弦胸口便一阵闷痛。

手上不自觉一紧，手中握着的茶杯发出一声卡啦的脆响，茶水连着碎片从他手心掉落。

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就不多，两个世界合计起来也不过一掌之数，无论少了哪一个，都是一件令人无比难受的事情。

“小梅，你去京城吧。”

璧玉白见对方再也无法掩盖忧虑的模样，不高兴的轻哼一声，道：“虽然我很不想让你走，但看你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以想见，若那西门吹雪当真有什么不测，你这一辈子恐怕都难以释怀。”

“我不能走。”

梅惊弦冷静下来，用手帕擦去手上的茶水，摇摇头，沉声道：“你体内毒素未清，光明顶的危机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我绝不能离开。”

他清楚的知道，得知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后，璧玉白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使余毒未清不得动武，在明教遭遇危机的时刻璧玉白也会挺身而出。

而若他就此放任不顾，那么这趟光明顶之行算是白来了。

梅惊弦虽然拒绝了璧玉白的提议，但他眉头紧了又松，总是带着笑意的双唇紧紧抿住，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悠然，显得十分焦躁而不安。

“小梅你将此事想得太过严重了。”

璧玉白摇摇头，撇撇嘴道：“虽然在我眼中，明教这什么逍遥二仙和护教法王的武功不过尔尔，但在这个世界，他们也都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了。

而那什么六大派，除了武当少林和峨眉，其他的那三个门派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算不得什么大患。”

“苏赫拉布说的不错。”

谢逊踏门而入，接口道：“少林寺和峨眉派来的是空性大师和灭绝师太，武当张老道没来，来的是他两个徒弟宋远桥和俞莲舟，除了这几个一流高手，其他的人都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的乌合之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