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再没心没肺，也有三分气性，被人当面谩骂时还能忍着，如今有了四哥撑腰，眼眶不可避免地红了，还赌气地用衣袖挡着。

四少爷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给八小姐定了性。

二房里敢当着八小姐的面议论三房的人，除了五小姐，再无其他人。

可有四少爷这句话压着，八小姐就是再傻也不能把对方的亲妹妹卖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梨雪说了几句客套话：“四少爷倒当真了，小姐们还小呢，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一边说，一边给自家小姐打眼色，八小姐臊着一张脸刚要开口，却见四少爷已摆摆手，抱着九妹扭头走了，还丢下一句：“不计较了。”

八小姐把嘴唇都咬白了，一想起九妹自始至终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更是气得想哭：“就她命好，有了亲哥不算，堂哥也偏帮着她。”

梨雪给小姐顺着气：“四少爷性子跳脱，本就和九小姐合得来，倒是七少爷，虽是九小姐的亲哥，却也很疼您呢。”

想到这里，八小姐的心绪才平静几分，由梨雪搀扶着回了西跨院，途径正房的垂花门前，见秀珠抱着一只点心匣子出来，脸色有些勉强。

八小姐背过人去，对梨雪道：“还用别人说？不规矩的姨娘手下自然是不规矩的下人，这个秀珠不是巴望着跟着七哥吗？怎么又去老爷面前献殷勤了。”

梨雪小声道：“八成是苏姨娘的意思吧，小姐别说了，免得叫咱们姨娘听见，心里难过。”

···

却说四少爷抱着九小姐骑在自己脖颈上，有说有笑，把小孩子逗得破涕为笑。

九小姐也像见了亲人一般，不住地叽叽喳喳。

“好久没见四哥了。”

“是好久不见你才对，这么多天都不见你出来逛逛，是太太欺负你了，再不然就是你七哥拘着你，我替你报仇去。”

“都不是啊，我最近用功读书呢。”

“可别把自己弄成你五姐那无趣的样子，四哥就要和你生疏了。”

顾双默默跟在后面，听着二人的疯言疯语，怀疑两房是不是抱错了孩子，四少爷才是九小姐的亲哥吧。

四少爷到底也是个半大孩子，驮了一会儿便走不动了，只能把九小姐放下来。

顾双赶紧拉住九小姐的手，欠身道：“方才多谢四少爷解围，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得久了，姨娘问起，难免麻烦。”

四少爷却不以为意，也拉过九小姐的手，道：“不急，着小家伙好容易出来一会儿，先去我那儿坐坐。

你可别拿什么姨娘压我，我最心疼这个小妹妹，你跟着她，若叫我知道你对她有半点不尊重，就不是三两句话的事了。”

他不知道顾双和梨雪定下过“以和为贵”

的约定，所以对顾双方才一味劝和、不站出来帮主子说话的态度很不满。

顾双连连答应，九小姐帮她开解：“素馨对我最好了，四哥可别吓着她。”

“素馨？”

四少爷思索半晌，恍然道，“看着眼熟，是不是那天在惜抱轩那个……”

他伸出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倒茶的姿势，过后就呵呵笑了起来。

顾双不明白他为何要笑，九小姐更是从头到尾一头雾水，缠着他道：“四哥，你笑什么？”

四少爷缓过一口气，又抱起她，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去我院里坐坐，那儿正好挨着你七哥的新院子，带上你的好素馨，一起看看去。”

···

花园西南角有一条通向府外的引水渠，将外面河道的活水源源不断地引入园中池塘，滋养了一方花木。

水渠畔星罗棋布地坐落着几间院落，因位置偏远又鲜有人居而格外清幽。

这不是顾双第一次来，上一次经过这里，还是第一天进府时被李妈妈带着匆匆走过，当时她就好奇，这些看上去空置已久的院子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四少爷是去年才搬过来住的，二老爷本来不应允，说他空长了年龄，却不见懂事，也不爱读书，放出来只会更怠惰，荒疏了学业，自绝前程。

可四少爷最会讨老太太喜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老太太一味地偏袒他，说是男孩子大了，还住在内宅的确不合适，磨了两个月，才把诚意堂拨给了他。

二老爷的意思是这里清净幽僻，可以洗一洗他的凡心，去一去他的烈性，哪成想，凡心烈性没去成，诚意堂就成了第二个惜抱轩，不拘是家里的兄弟们还是亲戚朋友家的少爷们，只要是爱玩的，都来这儿和四少爷逗闷子，约着他斗鸡走马、蹴鞠狩猎，加之这儿远离上房，总有大人们照应不到的时候，四少爷愈发自由成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