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地上的人鱼有着精瘦的上半身和覆着一层黑色鱼鳞的强健鱼尾，近似扇形的尾部无力地铺在地上，鱼类一般光滑轻薄的鱼尾上有被撕裂的痕迹。

人鱼上身的皮肤过度苍白，密密麻麻地遍布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边缘已经被水泡得发白，那挤在一起的鱼鳞状的伤口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发疯。

尧烨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半蹲下身子，手指抚上了人鱼血肉模糊的半张脸。

那里，有着和桉陵一样的胎记，五官轮廓都与桉陵一般无二。

是桉陵吗？

他没死，还是说，跟他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尧烨心头的疑惑很多，但更多的却是无法压抑的喜悦，原本因为桉陵的死亡而变得痛苦麻木的神经一下子跳动了起来。

尧烨惊喜地几乎要落泪了，早在死前就在心底滋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桉陵……那个暗恋着自己的桉陵……回来了……

自从得知了桉陵的死讯，尧烨就活在了痛苦和内疚之中，要不是这段时间为了摆脱原主的悲惨命运而让他无暇他顾，尧烨只怕自己早就崩溃了。

如果桉陵真的跟他一样来了这里，那这些愧疚就可以有机会补偿，他也不会再是孤独的一个了。

在这个异世界，他们会是彼此的唯一，前世因为胆小怯懦而导致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次，他会一直陪在桉陵身边，不会像前世一样无视桉陵的爱意了，永远不会了。

人鱼被尧烨用手指轻抚脸颊，似乎很惊恐一般退开了许多，害怕地蜷缩在一边，将自己丑陋的脸用手臂遮挡了起来。

丑……好丑……不要看……不要看……

人鱼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人的蔑视和欺辱，但面对这个唯一拯救了自己的人类，它依然忍不住退缩了，怀着对自己深深的厌恶避开了人类的触碰。

如此肮脏丑陋的自己，怎么敢去接近他？

恶心恶心恶心……好恶心……这么丑陋的家伙……不能接近他……

会弄脏的……那么漂亮的存在……

原本还在心底涌动着不知名占有欲的人鱼变得惶恐不安，它深深憎恨着自己丑陋的外表，不敢面对尧烨，害怕看到尧烨也露出其他人一样厌恶的眼神，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尧烨的手也被避开了。

尧烨看着捂着脑袋不说话的人鱼，瞳仁颤了颤，露出了黯然的神情。

很快，安保处的人来了，穿着外骨骼套装的保安冷酷地押走了几个擅闯实验室的实习生，不顾他们鬼哭狼嚎一般的哀鸣。

什么都没做的小黄毛也耷拉着脑袋被押走了，临走前，他莫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凯撒博士半蹲在那个丑陋的人鱼面前，低声说着什么，手指抚上了人鱼血肉模糊的脸颊。

凯撒博士侧脸的表情，温柔到不可思议。

小黄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因为他知道那个丑陋人鱼有多丑。

虽然整体像是人类，但那毫无血色的皮肤和水生动物特有的潮湿滑腻感，就是给人一种难言的恐惧感，丑陋到足以造成人类的精神污染，因此才遭到了整个基地人的厌恶，踢皮球一般踢来踢去。

而凯撒这个素有残暴之名的博士居然会那么温柔地对待这条人鱼，这简直比世界末日更让小黄毛震惊。

似乎察觉到了他人的窥伺，小黄毛看到那条丑陋的人鱼抬起了的头颅，看向了自己。

人鱼冰冷的竖瞳里满是冷血动物特有的骇人暴虐，给人一种目睹深海之下巨大生物的恐惧感和窒息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