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空辞之前，落鲸从未想过天外天是如此危险，以及人类修士是如此脆弱。

这些年，虽然她一直观察修士们的生活，看见他们因一点小伤而失去性命，看见他们因为道心不坚而被天雷毁灭，看见他们于飞升中回归天道，但是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落鲸才知道修士的脆弱。

遇见天外天的强风会死，遇见乱流会死，甚至遇见星辰移动都会死，当落鲸第一百零八次将半死的空辞救回来的时候，她似乎都要理解了九重天的良苦用心。

落鲸：不让修士们踏碎虚空，绝对是正确的决定，否则到了天外天也是死，何必浪费能量。

空辞也很不好意思，他没想到天外天的日子居然是这样的，对于修士来说，能瞬间毁灭仙宫的巨风竟然是这里的常事，而他的修为在这里也几乎相当于没有，他万分歉意地说道，“感谢落鲸前辈。”

顺手拍飞个石头的落鲸，“没事。”

——毕竟从因果上算，你能出来都是我造成的，就当是还债吧。

空辞毕竟是个修士，被人救这种事发生多了他也不好意思，而且长久下来，不仅会产生巨大的因果，还会滋生心魔，所以他第一时间开始寻找解决办法，“落鲸前辈，晚辈实力不济，还不能随意在九重天行走，不知是否有修炼的地方，能让晚辈闭关几日。”

几乎是一来到这里，空辞就发现九重天不仅危机重重，也有着巨大的好处，最明显一点就是这里灵气非常浓郁，哪怕天资愚钝之人，只要在这里活下去，也能成为令人仰望的存在。

生来就是这么强大，从来没修炼过得落鲸，“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地方。”

空辞掩下内心的疑惑，他发现这位前辈很奇怪，几乎是知道一切，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她发出这样的疑惑不可能因为她从未修炼过，而是因为她并不在乎修炼时的环境，对方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么？

明明错过了真相，又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的空辞十分敬佩道，“晚辈需要一个安全的，不被打扰的地方修炼。”

对方提出的要求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难。

天外天有安全的地方，但它只限于某个星辰的内部，就像九重天一样，然而空辞一旦去了这样的地方，他就需要再次踏碎虚空才能出来；可是不需要他踏碎虚空的，就只能是天外天的黑暗，这里却又算不上安全。

最后，落鲸想了想，终于想出了最优解。

她带着空辞找到个风景漂亮的星海，然后告诉他，“这里很安全，你可以闭关了。”

环顾四周，左边是刚刚被乱流吹散的星辰，右边是慢慢吞噬着其他星辰的巨大混沌，空辞目光疑惑，“前辈说的是这里？”

第一次来这片星海，因此非常好奇的落鲸点头，“就是这里。”

实力有限，空辞知道他的判断肯定没有对方准确，所以非常信任地开始打坐，五心朝天，陷入了对道的理解中。

落鲸悄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呼出口气，她感谢空辞没有追问，因为实际上，这里不仅不安全，还非常危险，但是她之所以选择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这里好看。

实际上，天外天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安全，所以落鲸的打算是她亲自保护对方，这样不就是所谓的安全么，这还是她从人类修士那里学来的，他们管这个叫做护法。

所以她选了个漂亮的地方，有利于她的心情，毕竟对于落鲸来说，哪里的危险程度都差不多。

今天也觉得自己非常机智的落鲸甩甩尾巴——它在空辞闭关之后就变回了原身，她巨大的身躯环住了对方，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闭关中的空辞感受到一股很安心的感觉，而且他的道法四重也有了松动的迹象，这么多年，他都受困于心魔，如今终于从九重天出来，他的心魔也随之消除，感受到体内灵力运转的愈发通常，空辞彻底陷入冥冥之中。

本以为自己办法非常完美的落鲸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修士闭关需要很长的时间。

当空辞还在九重天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并不同步，类似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修士们闭关万年，对于落鲸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但是如今，她和空辞的时间完全相同，所以他的万年，真的变成了一万年。

落鲸活了上亿年还没厌倦，那是因为她能一直在星海中遨游，如今让它呆在一个地方，简直比杀了它还痛苦，因此没过多久，看遍了周边的景色，就连那个黑漆漆的大洞她都盯了无数天，落鲸终于忍受不了，它也决定睡了。

它估算了一下修士的普遍闭关的时间，然后捏了个法术，法术会在一百年以后把她叫醒，如果那时空辞还没醒，她就可以进行下一次沉睡。

落鲸稍微移动了几下身体，确定能全方位保护住空辞后，陷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沉睡，它的业务还不太熟练，所以在十年后空辞闭关结束的时候，它还在沉沉的睡着。

空辞一睁眼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被灰蓝色巨墙围着，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关在了某个地方，后来他在头顶看见了缝隙，顺着缝隙飞出来的时候，才明白困着自己的不是墙，而是巨大的鲸鱼，这也并非困住，而是保护。

他盯着鲸鱼，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落鲸。

原来一直保护他的前辈竟然是妖修么？在人间，动物修炼得道的也有很多，他们成仙时能够自由选择形态，大多数动物都会选择变成人，毕竟这样比较方便交流。

然而像落鲸前辈这样能同时变成两种姿态的，他确实没见过。

“天外天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刚刚发出感叹的空辞突然愣住了，因为他飞到了鲸鱼的正面，看见了那双他追寻了数万年的眼睛。

他五岁那年看见的，莫非就是落鲸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