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鲸在往回游的路上，一直在想着次凰的事，她是不能理解为一颗星星抛弃整个天外天这件事的，毕竟她是拥有整个天外天的鲸鱼，然而看化藻的样子，似乎它是懂的。

“它们总是奇奇怪怪的。”

实际上天外天最奇怪的神物就是落鲸，然而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这点，她摆动着自己的大尾巴，像蓝色的水滴一样向天外天深处游去，然而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说是迷路也不准确，毕竟她根本没有目的地，但是她已经在这个叫做银河系的星海中游了很久，却一直没出去，她能发现这一点，还是因为身旁有个星星是土黄色的，周围还有一个大大的圆环，她仔细去看，发现光环是一些细小的星星碎片。

落鲸很困惑，又很开心，因为它已经无数年没有遇见过这样有趣的事，天外天的规则它几乎都明白了，这件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落鲸来回试探了好几次，最终发现了问题所在，银河系中有一个星星很奇怪，它很大很明亮，最重要的是，它一直吸引着自己。

并非主观上的吸引，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吸引，落鲸在它周边遨游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开始顺着它绕圈。

“这可太有意思了。”

落鲸闭上眼，任由自己停留在天外天，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当她移动到某个适宜的距离时，她便能和它周围的八颗大星星和无数小星星一样，一直绕着它旋转。

等到绕了好几圈，落鲸才想起来，这件事她曾经遇见过，当她碰见特别大的星星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不知不觉的改变方向，它记得听其他神物说过，大的星星都是天地的心脏，它们天生就有吸引其他星辰到来的能力。

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落鲸也就决定离开了，毕竟这里真的没什么好看的，然而她刚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围绕着大星星的八颗小星星之中，有一个发生变化了。

她刚才看它还是一团混沌，也就是作为一个星辰，它还没能形成，只是最初的天地之气，但是此刻，它正在往一颗真正的星星变化。

落鲸在天外天见过很多事，但是星星的形成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突然想起了次凰和她的小黄儿，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和化藻的警告，但是落鲸依旧留了下来。

无穷无尽的宇宙太过孤独，她若是不想和其他同伴一样陷入沉睡，就只能不断地给自己寻找乐趣，而观看一个星星的形成，就是最大的乐趣。

落鲸停在了这里，她蜷缩在它的旁边，看它从虚无变成实体，看它外侧生长出透明的护罩，看它从黑乎乎的颜色变成湛蓝，是比她自己的皮肤还要漂亮的颜色。

落鲸有点嫉妒，又有点高兴。

然而吸引她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落鲸在一片蓝色海洋的星球上，突然看见了和她自己一样的生物。

游鱼自水中而生，然后它们走出了海洋生活在陆地，又进化成了直立行走的动物。

他们生出了腿和脚，虽然再也不能随心所欲遨游，却能靠脚走到更远的地方。

落鲸与天地同生，所以天地化成的星星和她没有丝毫区别，如果她想，自然能听懂它的所有声音，所以那一天，落鲸知道了人类的存在。

人类这个东西真正意义上吸引了落鲸，比这个蓝色的星球还要吸引她，孤独的鲸鱼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生物，她看他们在陆地上走，然后慢慢学会了游泳，可以和她一样在深海中遨游；她又看他们学会了利用天地灵气，懂得修仙，能够在天上飞翔。

落鲸觉得很神奇。

他们天外天的神物各式各样，有像他一样需要遨游的，有和化藻一样飘的，自然也有和次凰一样长翅膀的，也有和人类一样需要用脚走路的，但是他们没有一个生物想和对方一样，他们满足于自己的样子，觉得万物本该如此，没有一个神物想要改变。

所以落鲸开始思考，她看着人类因为见到鱼而想要深入海底，她看见人类因为见到鸟而想直奔云霄；她也看过人类因为见到死亡而开始学会与天道搏斗，她以为这些已经足够神奇，但是她最没想到的，就是无数人类看向天空，而想要冲破九重天的束缚。

在这里，那些被称为修士的人分开了天与地，他们把脱离凡胎叫做成仙，他们在天上建立了天宫，然后他们仍不满足，还想着彻底冲破束缚，飞入天外天。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成功，因为他们的天道，也就是规则欺骗了他们。

万物都是守恒的，这是落鲸早就知道的道理，他们神物自天地来，最后也要归于天地；因此吸收了大量灵气的修士，自然要把灵气归还于九重天。

他们以为成仙后还能前往更高的一层，但实际上，他们最后只会在冲破九重天的那一刻化为一团灵气，重新反哺九重天。

于落鲸而说这是圆满，是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于那些修士们来说却未必。

她亲眼看着修士满足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惊恐；她看见了他们突然迸发出的不甘与渴望；她看见了他们为了活下去而生出的奇迹。

有那么几次，他们几乎都要成功了，真的能突破九重天，然而只是几乎。

九重天是道，也是规则。

硬要比喻的话，修士就是它手中的提线木偶，他们被赋予了小小的自由，就误以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但是只要天道想，它随时可以重新拉起手里的细线，将它能给修士的东西，全部收回来。

所以修士们永远都逃不出它的掌心，他们只能接受自己消散的命运。

落鲸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看下去，因为她并不觉得天道有什么错，如果九重天一直想存在，它就必须这样做，所以落鲸非常理解它，然而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进入了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