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啜了一口，抬头那一瞬间，好像戏剧里的亮相。

“那么我要开始说我和顾老太太的故事了。”

“请讲。”

他缓缓地讲，茶在他掌心慢慢地送，讲到动情处送一口，压一压情绪，一口一口茶喝下去，苦涩就从心里跑到了舌尖。

二十一年前，我从老家过来，想去X县赚大钱。

一开始，我从家带了两千块钱，到驾校，学了个车本，连着给师傅买烟，再加上自己衣食住行，学完车就剩三百块钱了。

我一下就傻眼了，那是我老母种地两年才攒下来的收入啊，我当时给了自己俩嘴巴，恨自己不争气，连自己的钱都看不住，还怎么挣钱？

拿到车本的我马上去找工作，一个煤矿正在招工，负责运煤工作。

当时我高兴坏了，终于能挣着钱了。

工长说多劳多得，一车运六十公里，给十五块钱呢。

我铆足了劲干，车上吃车上睡，别人一天拉三车，我一天就拉四车，十二个小时都在路上。

然而我只要一车只要十三块钱，剩下两块给工长一块，给装煤师傅一块。

我干得勤快，工长也喜欢我，我的活越干越多，但其他人的活也就少了起来。

后来赶上变故，煤矿的生意变少了，原本一天有十辆车，但后来变成了七辆。

我当时年轻气盛，该干多少还干多少，他们嫉妒我，我也一点都不退让。

然后，我就倒了霉了。

其他的拉煤师傅就砍我不顺眼了，我这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还跟本地人抢活，他们看不惯我。

一开始他们抽烟的时候把烟头扔到我的脚上，我光着脚，那烟头掉在脚上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啊。

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来劲，非要跟他们较一较劲。

于是我把工钱降到每辆车十一块钱，只要有活，工长就给我。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我的腿断了。

他们几个拉煤师傅说让我看煤，背后就是堆得高高的煤山。

我一根烟的功夫，煤山在我身后倒了，煤砸在我的身上，废掉了我的腿。

当时我瘸着一条腿去找管事儿的理论，可是他们都怕担上责任，给了我两千五百块钱让我走人，我不走；他们就把两千五升到了两千八，我还不走，让他们给个说法；他们急眼了，说帮我治腿，给我两千五，我不走，跟他们耗下去；他们没有办法了，拉煤师傅把我扔到煤车上，说是带我去治病，我的手脚被困住了，那条断腿疼得我快要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