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人头攒动，无人在意寺庙悄悄打开的小窗，众人背对着她，只顾着仰着头看向对面的山。

山上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在走，山下跟着十来个男人，其中两个拼命地追她。

女孩像秀色可餐的猎物，而下面是饥肠辘辘的豺狼虎豹。

她的裙角在风中飘，像水中金鱼的尾巴。

她的身体雪白，脚下没有穿鞋，不慌不急地往山上走，灯光照在她身上，有圣洁之感。

柳柳眯起眼睛，她认得这条裙子。

也认得这个穿红色裙子的女孩，从某种意义上说，女孩还算她的救命恩人。

那天柳柳遭人猥亵，女孩穿着这条红裙子，用一把刀逼走了企图猥亵柳柳的男人。

裙角和发梢，涌动的风好像海浪，送她一直往前走。

后来她爬上了山顶，大雨瓢泼，当山顶无路可去的时候，她也张开了双臂……

山下跟着他的男人好像中了诅咒一般，在山体滑坡中被岩石块击中，窄窄的一条山路无处可逃，一旦出现不测，就是必死无疑。

六个男人，老的、少的统统殒命于大山之中。

山脚下的看客惊叫连连，他们像潮水一般褪去，生怕沾染上什么。

一个穿着燕梁山中学校服的男孩拼命往上冲，很快被警方拦住。

他被挡在黄线之外，手足无措地站在山前，暴雨淋在少年的身上，骨骼从衣底衬出来，好像一个一个无刃的尖刀。

他和红衣女孩之间隔了一座山，几条命，一场天灾。

柳柳想，他也许是在场唯一一个在意女孩的人吧，不知女孩张开双臂往下跳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他的呐喊声。

“坠崖之前，她有自杀行为吗？”

“雨太大了，什么也看不清。”

柳柳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眉头一皱，伸出手，掌心向上。

陈雄马上递给她一支笔，把自己的培训记录本交到她手上。

寥寥几笔下去，本子上就出现了一个人物画像。

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像拿着一把刀，在向前奔跑。

“这是什么意思？”

“那年，拆迁大会，房地产老板请所有山民吃饭。

我也假装山民去蹭饭。

一个男人摸了我的屁股，抱住我，往厕所里拖。

我大声喊叫，可是现场太嘈杂了，他们光顾着抢鸡蛋，即使看到了，也不上来管。

山就那么大，村民都彼此认识，都互相包庇。”

陈雄猜中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后来向念琴冲上来，救了你。”

柳柳点点头，指了指画中的一把刀，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