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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只是长高这样理所应当的期待——的白蜡树毫无价值。
工人像扔垃圾一样,将那棵被连根拔起的瘦弱的白蜡树扔进卡车车斗。
母亲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我目送小树离开的身影,马上便种了一棵新的白蜡树。
第二棵树生机勃勃地长大,母亲喜上眉梢,庆幸这次没有买错。
这棵树现在还很矮,但迟早会越长越大,从我房间的窗户也能看到它。
每个早晨和傍晚,我都要望着它度过。
想到这里,我忽然浑身一凉。
上高中后,我长出淡淡的体毛,安心不少,声音似乎也低沉下来。
但也就到此为止。
到了高三,我已经放弃用各种办法安慰自己了。
那时社会上已开始流行中性风格的打扮,我在学校不至于被人另眼相待,可一旦脱下衣服,就会很明白地认识到自己的异常。
我开始在意那棵被拔除的白蜡树的行踪。
它后来怎么样了?我的心里只有不安在一味地膨胀。
那棵白蜡树是我,是残次的我。
如果母亲知道我也是残次品,会不会把我也揪出来扔掉呢?
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我翻遍了图书馆的书,也查遍了网络,也没发现最接近的病状。
第二性征不发育:不变声,体毛稀薄,体形瘦高,手长脚长,生殖器像小孩的一样没有发育。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
病症范围很广,最显著的特征没在我身上体现,所以也可能不是这个病。
期待,不安。
期待,不安。
这两种情绪反复交替,换衣服或洗澡的时候,猛然看到自己身体的瞬间,难耐的屈辱和羞耻感将我的心捏得粉碎。
就像因持续摇动而塌陷的地面一般,我一点点陷进深渊。
家庭旅行的时候,体育课上换衣服的时候,当着别人的面露出皮肤的时候,我的情绪总是被紧张支配。
我无法和任何人分享心事,无数次独自走进医院又走出来。
我得的真是那种病吗?还是其他的病呢?做个检查的话,很快就能弄清楚。
可做检查就必须当着医生的面脱光。
那岂止是羞耻,简直就是恐怖。
我仍然不知道真相,不安持续在内心深处发酵,母亲的话像气泡一般从心底涌上来。
——这棵树是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