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微醺的夜风，中央空调出气口放出轻微的气流。

他睡得极香，醒得也快。

下楼来，厨房灯亮着，叶莺和母亲系着围腰在台前做饭。

陆锦惜很少下厨。

钢琴家要保护自己的手指。

这样的画面太陌生了——母亲在煎蛋，叶莺煮粥，周妈帮忙摘菜、摆放餐具。

陆锦惜见他起来，解释道：“你爸爸又要走，儿子回来也不好好待两天……”

没多久。

陈开元打着呵欠下来，先是抱住老婆死皮赖脸亲了口，然后摸摸叶莺的头。

看得出来，老爸的日子随着母亲心情变好，越来越滋润了。

陈觅心里逐渐不平衡。

全世界只有他在受苦。

男生本来要晨跑，只得陪着先吃早饭。

陈开元拉他坐下，回了两个邮件，打开电视听新闻，一直笑眯眯的。

吃完早饭，父子俩顺路走了一段。

“儿子，你要是个女儿多好，早十几年老爸就过上这种神仙日子了。”

“您要不把我塞回去。”

“开玩笑嘛，臭小子。”

陈开元夹着包，神情一酸，“可惜过两年就要让白家小子拐走了，白老头脾气死烂，凭什么能有叶莺这么好的儿媳妇！

我酸了。”

“……”

陈觅帮父亲拎包，“她又不一定喜欢。”

“那也没你的份。”

好吧，是亲生的爸爸。

于叔开车出来，按喇叭示意。

陈开元坐到后排，摇下车窗，强行摸他头，“你们长得都太快了，一转眼翅膀全硬了，我和你妈不得不服老啊……来，拿着，谈恋爱花费大，别委屈自己。

你妈会查账，爸爸我啊只有这张卡的私房钱了。”

一张银联储蓄卡，还是老版的，没换芯片，上面全是划痕，看得出来是真的私房钱。

陈觅哭笑不得，把卡推回去。

陈开元也不勉强，自己生的儿子还是知道的，脾气倔起来也是够够的。

“珍惜现在吧，陈觅，一转眼你们都要各自成家。

以后她有她的家庭，你有你的责任……哪还能像现在一样亲亲热热坐一起？”

陈觅目送老爸远去。

并没有回家。

他跑了很久，想了些事，不明白本该厌烦的家竟然变成温暖的港湾，本该属于自由的彼方，却成了窒息的牢笼。

他乡、故乡，不知不觉颠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