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颤抖：“太子并未说明……”

估计也没人敢问。

罗敖生淡淡道：“既然皇上要顾及昔日官宦之家的‘体面’二字，斩首伤及身体，违了圣上的隆恩。

可请宗仁寺取鸩酒赐死罪犯吧。”

汉庭一般赐死贵族官吏时都是钦赐毒酒。

一则是皇恩浩荡，减少痛楚而死；二则避免出血伤及肢体，破坏人之身体发肤，违了圣贤之道。

大理寺狱的审判公堂，气氛森严灯火通明。

禁军衙役林列，罗敖生低头看着庄简，心中百味陈杂。

千言万语都一瞬间失去，满腹的感慨都消散，只有雪白面孔上一双漆黑的丹凤眼，不动山水地看着庄简。

那目光温润似水，又坚毅如铁，温润脉脉得如冷月han冰，坚忍得如磐石铁壁。

庄简被他望着，周身微微打战。

罗敖生淡淡说：“你若有什么未做的事，我可以令你夙愿达成。”

庄简微微摇首：“我没有什么未能做完的事。”

罗敖生问：“还有什么想说出的话？”

庄简道：“没有什么未说出的话。”

罗敖生伸手亲自从太监盒中取出酒杯。

酒杯碧玉雕琢，金丝缠壁，罗敖生拿着就觉冰冷沉重。

他端着酒杯走到了庄简面前，轻叹：“你也不需怨恨……旁人……”

庄简轻声说话。

这话平和流畅，如汪洋大河奔流东去，没有丝毫的沟壑波折：“……我不会怨恨别人。

人世间本来就有很多无可奈何、不想做却必须去做的事。

他做了也会痛苦难受，却请他不必难过。

但凡人能想开点就能过得舒坦一些。

这天下确是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终究是要散的。”

说到这里，庄简的声音有点哽咽。

他接着道：“我并无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事。

心中也并无任何割舍不下的。

只是这‘对不住’三字却要说与两人听，请他们各自珍重。

都自己想开一些吧。”

罗敖生听了，心里感慨万千，手里的酒杯也仿佛有千钧之重，手臂俱颤端不起来了。

他旁边的大理寺右丞接过了酒杯，转身走到庄简面前。

“这一杯酒，自此重新为人吧。”

庄简微笑：“此一杯酒去，债已还清命也还清，再也不欠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