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清俊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一缕缕青黑色的脉络，那些脉络一直蔓延到他双眼周边，使得这张脸再无平日的温和儒雅。

秦沛望着无赦，因魔气侵蚀而变得深红的眼眸里带着痛苦之色，他用仅剩的理智，向无赦求救：“大师，救我。”

随着一串珠玉相击般的清脆声响，无赦缠绕着佛珠的那只手突然抬起，动作轻柔地扣住秦沛的后脖颈，然而他的神态和声音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看着我的眼睛。”

秦沛望进他双眼的一瞬间，双目一片空洞，转眼间被摄心夺魄。

无尽的烈火红莲在他们二人周身燃起，看起来滚烫灼热的火莲，烧在秦沛的身上时，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甚至面上慢慢浮现一种近乎轻松舒适的神色。

而秦沛身上的魔气，也在不断地抽离他的身体，如潮水疯狂涌向无赦，像是要将他彻底吞噬，然而那些魔气在碰触到无赦身体的刹那，隐没进他的身体。

那么庞大精纯的魔气在秦沛体内时，让他生不如死，险些让他陷入万劫不复，而涌入无赦的身体后，却无声无息，宛如石沉大海，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秦沛身上的魔气一眼看去，像是被无赦吸收地干净彻底，他整个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神色扭曲痛苦，神魂理智在失控边缘挣扎。

无赦收回手，看着眼前脱力倒在地上的秦沛，朝他半施佛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秦沛是不易出汗的体质，此时却浑身虚汗，后背的衣衫和额角的留海都被汗湿，他模样狼狈，望向无赦的眼睛里却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我好多了，多谢大师。”

无赦微微俯身，居高临下与秦沛对视着，“秦施主，还是别谢地太早。”

“小僧此番救施主，用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施主受魔气侵染，没有成为丧尸，也没成所谓的异能者，而是入魔成了魔修。

这修魔一道，可不比其它，自来惊险万分，一步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到那时，说不定施主的下场，连外面那些行尸走肉都不如。”

“施主可当真要选修魔一道？”

无赦轻声问他。

“若是不愿，想要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秦沛良久无声，好半晌，才从地上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盯着无赦，目光认真地问道：“如果我回头……是不是就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什么力量都没有，遇到危险也只能任人宰割，或是听天由命。

若是在末世之前，秦沛对此或许会犹豫，在那样的和平年代，做一个普通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是末世，弱就是原罪。

在这种环境下，秦沛宁愿入魔身死，也不愿像蝼蚁一般永远只能在强者的施舍同情下苟活。

无赦捻动手上殷红如血的佛珠，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秦沛成为魔修的时日还短，身体入魔，心却还未彻底入魔。

一旦身心都与魔气相融，那么要想他从魔修一道解脱，也只有灰飞烟灭。

修魔，跟修仙不同。

灵修修仙尚有回头路，而魔修……若是回头，往往不会看到苦海之岸，只能看到无尽深渊。

秦沛苦笑一声，“抱歉大师，我想我还是……”

无赦抬手打断他：“这是施主自己的选择，不用跟任何人说抱歉。”

事实上，秦沛不放弃修魔，反而于无赦有利。

“只是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小僧未必能及时相救。”

秦沛听出无赦未竟之意，忙道：“大师慈悲，还望大师救人救到底，教我该怎么做。”

无赦视线扫过他诚恳的面容，倏然笑了：“小僧能救施主，也能教施主怎么解决身上的麻烦。”

“可是……”

无赦的声音带着近乎恶劣的意味，“小僧为何要这么做？”

“人活在世，利来利往。”

“施主想让别人帮忙，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