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

这一年的冬天尤其寒冷，若羽在朝露殿锦衣玉食，一呼百诺。

却是沉默寡言，日渐消瘦。

纵然朱允炆小心呵护宠爱，飘和朱能百般劝慰，逗乐，终日也难见她一次展颜。

脸上也似无愁苦之色，只是对什么都懒懒的，提不起兴趣，心不在焉的活着而已。

元旦新年，也是正式的建文元年，各地藩王按例都要进京朝拜新皇。

所以这几天，皇宫内外一片忙乱，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唯独朝露殿，一片寂然。

飘倒了一杯滚烫的龙井端给若羽，小心翼翼的道：“听说宁王殿下与王妃也来朝拜贺了，姑娘不去见见吗？”

若羽偎在暖暖的薰笼边，喝了口热热的龙井，却还是觉得身上寒彻入骨，天怎么那么冷呢？淡淡应道；“相见争如不见，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必了。”

飘朝朱能努努嘴，示意他帮帮腔，还未待朱能张口，若羽紧接着说：“我知道你们随我久居深宫也是寂寞，你们要去见见故人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小五子，去吧，不用担心我。”

朱能和飘正踌躇间，有太监高声奏报：“燕王在殿外求见无

忧郡主。”

若羽一震，缓缓起身，清声道：“快快有请。”

重帘掀处，风雪飞扬，一个硕长伟岸的身影进得殿来，凤目含威，面容严峻，不是朱棣是谁。

飘和朱能都是盈盈施礼，朱能又是高兴又是畏惧的叫了声：“燕王爷好。”

朱棣凤目微扬，一丝笑意噙在唇边，柔和道：“一年多未见，你们都是长大不少了。”

眼光转到正微笑望他的若羽身上，笑意全无，眉头紧蹙道：“你怎么瘦得那么可怜，我那侄子皇帝难为你么？”

若羽笑道：“燕王爷说笑了，飘，奉茶。

小五子不是要去看故人么？去吧，现在有燕王陪我说说话，不用你们了。”

飘会意，赶忙奉上茶就和小五子出去守着，不让人靠近屋子了。

朱棣仔细端详着若羽，半晌才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老十三他怎么会另娶了她人？”

若羽淡淡一笑，眼神空虚，静静道：“或许是造化弄人吧，你见到宁王就知道了。

对了，燕王现在的处境很难吧？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上次我和你们结伴来京，如今削藩，我对你们最大的帮助就是三缄其口，不然，你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朱棣赞许的看着若羽，举杯和若羽的茶杯轻碰一下，轻声道：“果真是聪明慧巧女。

但此番我不避嫌疑来此，只是来问你一句话而已。”

若羽不解，朱棣凤眼锐利，神情专注，极轻极淡的问了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想去北平么？我依然愿做你的靠山。”

若羽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了大半年来最灿烂的笑容，笑得殿内满室生春，笑得屋外雪化白梅，朱棣被这一笑魅惑了魂魄，凤眼也跟着熠熠生辉起来，温柔道：“你先别忙着答应，我必须得让你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很艰难，也许跟着我会九死一生，如履薄冰，而看不到光明的。”

光明？是的，也许你这个始作俑者还看不到，但我这个几百年后的人是早已看到的，跟你保持同一战线那是绝对正确的，还需要犹豫什么呢？这个皇宫是困住我的枷锁，那些殉葬女子的命运是我的噩梦，那个情深的帝王也是断送我爱情的罪魁，既然什么都没了，那至少我要远离京城，回去北平，逍遥山水间吧。

“我愿意。

你的处境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无需多言。

但我要告诉你的一句话是，你一定看得到光明的。”

若羽笑得胸有成竹，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