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茨木童子挑眉，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的是，林莹稍作沉吟，竟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目光于木架上吊着的藏马身上掠过，林莹的目光并未因他现在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惨状而有所动容，反而垂下眼帘，语气淡淡地说道：“藏马自小父母早亡，没有人真正教导过他该怎么在魔界生活。”

“现在的他，很天真，也很愚蠢，今日招惹来这样的祸事，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

皱了皱眉，林莹轻哼一声，“在魔界，光靠耍小聪明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他现在翻跟头，也好过以后吃更大的亏。”

于妖怪来说，贪图旁人宝物，将之盗窃而走并不是丢脸或者错误的事情，如果真能成功，而且不被苦主追上报复，那这说出去还是一件能展现自己聪明机智的事情呢，在魔界不是什么会被批判的事情。

但如果实力不济，却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能想出好的计谋来骗过那些大老粗妖怪，就放任自己的贪欲，在魔界各地肆意作乱，接连得罪自己应付不了的敌人，最后自食恶果落到苦主手里，那这是便是蠢。

在妖怪的世界中，妖怪贪婪也好，残暴也好，又或者另类的佛系也好，都不算错，更不是罪。

但就怕妖怪蠢，因为妖怪一蠢，就很容易出事，很容易自作聪明继而于魔界陨落。

林莹现下就觉得藏马很蠢，他也不估摸清楚自己的实力，就在魔界肆意作死，到处得罪妖怪，他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保佑才一直没翻车。

藏马会这么蠢，完全是他自小受到的教育有问题，从来就没人教过他，想要在魔界平安地活下去，强大的实力只是一方面的保障而已，另一方面是妖怪要懂得怂，懂得识时务为俊杰。

换句直白点的话就是，妖怪除了要有实力，还得有脑子别犯傻，否则的话再怎么实力不凡，也被自己蠢死了。

那种脑子被肌肉充满的妖怪，除非强到睥睨天下，否则根本活不长。

唔，你说茨木童子那么蠢，天天热血上头找人打架为什么还活得这么滋润、这么潇洒？

因为他就是那种强到逆天、睥睨天下，站在最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大妖，就算他脑子里全是草包，这世上也没几个存在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更何况，谁敢说茨木童子就是真的完全没脑子呢？

“你打算做什么？”

茨木童子挑了挑眉，灿金竖瞳中满是兴味，他远远瞥了眼正在被人拷问折磨，却暂时没有生命之忧的藏马，不禁嘿嘿笑了起来，“你是打算要教训一番这狐崽子吗？”

林莹的想法就很简单粗暴：藏马蠢得天真，让人看不过眼，怎么办？

就努力试着把他错误的认知给纠正过来，把他的习惯给别过来，让他别继续犯蠢。

就算实在别不过来，至少让他犯蠢要犯得少一点，能在魔界囫囵活下去，别再落到今天的局面。

秒懂林莹的打算，茨木童子顿时十分明显地变得兴致盎然起来，他一脸跃跃欲试，最后竟主动向林莹毛遂自荐道：“不然，由我来教育他吧，这魔界的生存法则，我也比你更懂啊。”

林莹犹豫了一秒，目光怀疑地看了茨木童子一眼，并不相信他能胜任教导藏马的任务：“……这个待会再说，我看藏马快撑不住了，先救下他再说吧。”

“妖怪强在血脉和身体，那狐崽子的血脉不错，就算现在受的伤不轻，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必急着去救他，等他多吃点苦受点教训后再去救他也不迟。”

茨木童子追上林莹，不客气地说起小话来。

既然林莹和茨木童子都出手了，那打退了围着藏马的七只妖怪救下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没费两人什么力气。

救下藏马后，林莹并没有为难这七个对藏马动手的妖怪，只将他们打退便放他们走了，也没威胁他们，不许他们日后再找藏马的麻烦。

虽然这七个妖怪也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好妖怪，但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藏马先撩者贱，被人堵住教训了一顿也是活该，要不是他跑去偷人家珍藏的宝物，这些妖怪也不至于对他紧追不舍。

藏马从木架上被放下来时，神智已经模糊不清到认不出人了，只隐隐约约看得见眼前有两个人，但眼前发黑，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他先是勾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紧接着又垮下了唇，有些心虚又有些怯怯的。

“……姐姐。”

藏马低声喃喃了一句，唇齿间溢出的这一声呼唤脆弱极了，声音低到几乎轻不可闻，仿若被风一吹就会彻底消弭于无声，“对不起，我其实不想麻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