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虞的神情虽然有些许松动，却依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样子，桓望殊微微蹙起了长眉。

事已至此，他非常清楚，她的态度已经很难发生改变了。

抿唇沉吟须臾，他抬起右手，轻轻一甩衣袖，转身绕回到金丝楠木长几案后边。

出行整整半年，几案的案面几乎都要被积攒的案牍和奏章堆满了，眼下他忙着处理政务，自然是不愿再同她继续掰扯下去。

小虞垂了垂眼睫，目光向下落到几案的案面上，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桓望殊还未批复的大沓奏章。

紧接着，她的心中无法抑制地冒出了一阵耽误正事的愧疚和自责。

桓望殊身为三清界的至尊，亟待他处理的都是重如泰山的大事，她不应该在这样繁忙的时候来打搅他，更不应该用情爱上的琐事让他分心……

原先空洞的胸腔被负罪感填满，充实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迅速将其间那阵麻木的抽痛遮盖。

小虞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神情恍惚、惘然，思绪轻易间飘飞远去。

许久之前，她刚刚随桓望殊来到元极仙府的时候，她对他的身份，对他所处理的事务，对仙府中的一切，都所知甚少。

那时，她以为他同她只是一对寻常的道侣，因喜欢他喜欢得紧，便常常黏着他。

想来，定是因此耽误了他的不少时间，也耽误了这紫微殿内的不少事务吧。

所以，没过多久，她便被他的臣属联名弹劾了，而收到那些谏言的他，在她再一次跑到紫微殿找他的时候，让若干臣属将她拦在了殿外。

那些仙府的臣属们团团围住她，不让她进去，并且严词告诫她，桓望殊身份尊贵，地位至高，身为他的道侣，必须要识大体，不得以色惑人，耽误他处理正事云云。

那一日，他的臣属们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大多数话语她都听不懂，可当时的左节度使说了一句话，她至今无法忘却。

他说，是桓望殊下令让他们在紫微殿外等着她，也是桓望殊下令不允她进入殿内的。

她摇头，说不信，而后竟然凭着一腔孤勇，硬生生地甩开他们，闯入了紫微殿。

而后，她见到了桓望殊。

他对她异常冷淡，冷着一张脸，也冷着一腔嗓音，仿若昨日同她亲密无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看着他冷肃无情的面色，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哭着同他起了二人之间的第一次争执，他却是冷硬如冰，同他的臣属一般，告诫她，要识大体，要懂事……

最后，他甚至还同她说，哭闹不休，只会令人厌烦。

那日过后，他冷落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他将她禁足在抱月阁，让她好好思考清楚，是做锦缎上绣着的花，还是酒面上浮着的绿渣。

那段时间里，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抱月阁中，忧虑惶恐，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