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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予是昨天下午得到的确切消息,上层官方牵头,圣安医院和医大校方联合找到他,几个年逾半百的各方高层坐在一起,为难又恳切地看着他,这些人除开身份地位,作为医生最简单且本能的急迫已经呼之欲出。
最后还是圣安医院院长叹了气,作为代表,艰难地对他开口:“时予,我们都知道你的身体不方便,不久之前还摔伤了,实在不适合去环境恶劣的灾区,如果有其他更好的安排,我们都不会来要求你。”
将近六十岁的院长拿出厚厚一叠文件和报告,眼眶湿润:“但是现在灾情严重,因为滚石和滑坡受严重外伤的灾民太多了,那边本身就医疗条件有限,周边几个大的县城都没有专门的神经外科医生。”
“过去这两天已经有人因为脑外伤抢救不及时死亡,其他去支援的医疗队当然有,但是这个领域谁能比得过你,”
院长沉声道,“同样的时间,别人能救一个,你或许能救三个,争分夺秒抢命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靠你。”
所有人都在不安看他,毕竟以残疾的情况,这真的算是强人所难,如果他拒绝,那谁也没理由置喙。
而他目光停在那些伤亡数字上,握着轮椅扶手的指尖向内扣。
他接受临床试验的事一直在保密,圣安医院和医大至今都以为他只是普通摔伤,出院就没事了。
他知道,现在如果开口坦诚,这些人没有一个会再让他去一线,而随之到来的试验内容曝光,被柠柠发现腿伤的端倪,他不能承受那个后果。
何况……
很早以前,他十岁出头,可能连少年都还算不上,被家人反复放弃推向深渊开始,就已经是个很难共情的人,他把自己封闭锁死,连自身的痛处都感受不到,何谈其他人。
不能也不想体会别人的苦痛欢愉,永远像个相隔很远的旁观者,沉默孤独地留在黑暗里,情绪和感知都被困死,僵冷到根本算不上一个正常人。
无可救药之前,他的柠柠敲开了那扇门,从清白兄妹到魂牵梦萦,搅动挖空他一切沉眠的情绪,那些欢喜,痛苦,甜涩,思恋,翻了千万倍把他侵吞。
他心甘情愿只为她一个人活着,情感灵魂都任她为所欲为,然而在很多时候,又唯恐她那么年少,见过太多世界太多新的人以后,会嫌他刻板无趣。
害怕被她放弃,害怕被终生推回更绝望的深渊里,所以去做个有价值的人吧,他无数次对自己说。
无论心病还是身残,至少让自己多一点东西让她去挖掘,不愿意认输做个需要被特殊照顾的真正残废。
除了爱,除了为她积攒福泽,他还想拥有作为一个人,一个医生的点点星芒,去吸引她,值得她为他骄傲一瞬。
他坐在轮椅上平静点头,前方明明激流奔涌,这一刻却都被果断地消弭。
“我去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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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予撑在办公桌前,更深重地去亲吻怀里的人,爱|欲越催越无法收拾,扣着她后颈往前压,纠缠着几乎溺毙,呼吸隐隐在颤。
沈禾柠扑簌的睫毛都被潮气打湿,她腰软了,快要撑不住身体,喘着再次推开他,明白他是不可能改变决定了,咬着牙关狠狠点头:“薄医生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想去哪就去哪吧,走的时候不用通知我。”
她从他臂弯里挣脱,薄时予踉跄着抱住她,俯首在她颈边,声音不稳:“柠柠,不会有危险,我尽快回来,你不能说那种话。”
那种一辈子不原谅不再接受的话。
沈禾柠这时候考虑不了别的,满心只想把他留住,又哽着说不出什么软话来。
知道没希望后,她更没法平静,硬生生扯开薄时予的手臂,不再看他,低着头说:“和我有什么关系,薄医生跟我,本来也是不相干的人了,不需要跟我保证。”
她仗着他腿残,从他的包围里脱离开,跳下办公桌快步出去,到门口时顿了几秒,还是顶住了没有回头。
圣安医院的神经外科是全国金字塔顶,这次出去的医疗组也以支援脑外伤为主,薄时予带队二十多个医生在隔天凌晨从医院出发,而同时,克瑞医疗将近九位数的物资和钱也已经提前到了灾区。
凌晨五点不到,克瑞医疗的七八辆大型涉水越野停在圣安医院外,有得到消息的媒体和热情网友早早跑过来蹲点送行,基本都被拦住。
薄时予的袖口被雨淋湿,他靠窗盯着外面,明知柠柠不可能会在,仍然固执地沉默搜寻,许久后队伍即将出发,才缓缓垂下眼。
沈禾柠比车队到的还要早,撑着一把透明小伞站在圣安医院门口的大块指示展板后面,把影子也藏得严严实实。
车轮碾动的时候,她手机震动,收到薄时予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事无巨细跟她交代他要去的方向,去之后的工作和环境,以及在家里这边给她准备的万全安排和照顾。
图片文字不断覆盖铺满屏幕,只要他知道的,都不厌其烦告诉她。
沈禾柠紧紧捏着伞,相隔几米看着那个车窗后面的人,玻璃降下,雨水和昏黄灯光里,他侧脸像是蛊惑人的油画,潮湿清绝。
才不要跟他见面,不要让他舒心。
伞柄陷进女孩子软嫩的手心里,她忍不住给他回复:“不想知道,也不想看见,别给我发,我又不是你的谁,吵我休息了。”
沈禾柠一口气发完又开始后悔自己太凶了,胸口酸涩地抽缩着,她指尖按到了撤回上,将要点下去时,车队开动,薄时予在领头车里第一个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