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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倒也是巧了,那小孩儿先前臣便瞧着有些眼熟,今日问了她两句,竟是沈家旁枝里出来的孩子。”
沈徽与殷盛乐并肩走在宫道上,小雨过后的青石路泛着润润的水光。
殷盛乐的脚步猛地顿下:“什么?”
沈徽只当他又是不小心出神发呆去了,没在听自己说话,他便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祖父在跟随陛下起事之前,原是威县的一个教书先生,为补贴家用,也做过县里酒楼的账房;那个时候祖父的父母具在,头上还有一兄长。”
老临川侯早早就与他兄长分了家,因兄长拿了家产的大头,所以由他奉养父母,然而老临川侯的这位兄长是个糊涂的,被人引着学会了赌钱,没过上几个月,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底就被败了个精光。
又恰好那一年兵乱四起,天灾降世。
在一片混乱之中,老临川侯作为县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被皇帝带着人给抢到了山寨里头,叫他管钱管粮,而他那长兄一家,则是自此没了消息,直到皇帝占下了大半个天下,才又将他们给寻回来。
这个时候,老临川侯的父母已然在兵乱之中逝世,他那不靠谱的长兄也只撑了两年就过世了,侄子侄女倒还剩下两个,只不过那个侄子也像他爹一样,除了赌钱喝酒瞎折腾,就什么也不会,扒上老临川侯就不肯放手的,生生把一家子的情谊给折腾散了。
“臣的那位叔父如今也已是卧病在床了,因他从前做过的荒唐事,所以临川侯府上下都不怎么待见他那一家子——不过他生的两个儿子倒还挺上进,听说考上了城郊的书院,如今正准备三年后的科试呢。”
“所以。”
殷盛乐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所以那小破孩儿是?”
“是臣的堂妹,是叔父老来才得的女儿,他那个样子,多半也没想过要怎么照顾女儿,她到柳大人那儿做徒弟,还是自荐过去的。”
还真是沈静华啊!
!
!
殷盛乐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由又想起原书里那个暴君的死法。
他是在跟沈静华饮酒作乐的时候,喝高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躺在床上的时候,被沈静华仗着“宠妃”
的势遣走了宫人们,接着便被一根绳子套在了脖子上。
沈静华一边用自己整个体重压在暴君身上,一边用了全部的力气来拉扯那根绳子。
原书里她硬生生勒了半个时辰,直到她自己也脱力,才抖着手确认暴君确实是已经断了气息。
暴君死后,她召来沈徽安插在宫里的钉子把消息传出去,之后她半点都没有犹豫地就服毒自尽了。
沈徽在朝中经营多年,虽然与暴君愈发不睦,但这君臣二人始终没有撕破脸皮,于是在他得了暴君逝世的一手消息之后,连夜进宫,先叫人去夺了皇宫禁卫军的权,将外宫内宫全部控制起来;再模仿暴君的字迹写了两封诏书,一封传召皇都大小官员以及宗室入宫,一封调动守护皇都的羽林卫将士,将自己的心腹换了上去。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将整个京城捏在了自己手里,顺顺利利地将自己的学生立为新帝。
殷盛乐感觉自己脊背上正不断地发凉,他往前飞快地走出几步,又在沈徽疑惑的目光里折返回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刚刚吹了一阵凉风觉得有点儿冷?”
他说着,手掌摸进沈徽的袖子里,“嘶,你手怎么这么凉?”
沈徽轻轻一挣,便将自己的手腕从殷盛乐烧铁一样的掌心里脱出来:“臣向来如此,而且近来这段时日阴雨绵绵,外头冷,臣身上便也跟着冷了些罢了。”
“也是,许久没见皇都下过这么长的雨了。”
殷盛乐脑筋一转,动起了小心思,他清清嗓子,“阿徽你那儿的炭火可还够用?”
“臣记得去年冬天的碳还没用完。”
沈徽答道。
二人踏入重华宫门,殷盛乐见陈平迎出来,便吩咐他:“你去瞧瞧阿徽那儿的碳还够不够用,这些天老下雨,万一放潮了可就不好了。”
他侧着脸,在沈徽看不见的地方给陈平递了个眼神,陈平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话道:“殿下怎么晓得沈大人那里的碳都受潮了?”
“嗯?”
殷盛乐本来只是想着让陈平装模作样地去看上一圈,再回来给自己报个沈徽那里的碳都受潮了,一时半刻用不了只能先到自己这边休息的结果,没想到这往日里总是苦瓜脸脑子还有点轴的家伙竟然这么变得这么机灵。
不太对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平苦着脸:“早上殿下您和沈大人出门了之后,秋容姑姑担心这雨一直下个不停,库房里的东西会被放霉了,便叫各处都清点一遍,不单单是沈大人那里呢,连殿下您库中的炭也有不少已经受了潮的,奴婢听说宫里各处都是这么个情况,新碳最快只怕也要明天才能运过来,殿下您看?”
殷盛乐皱起了眉,这次的雨下的实在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