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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湛蓝清澈,没有一丝云霾的痕迹。
殷朝皇都每每到了春夏之季,就总是会迎来短则七天,长则一个月还有余的连绵细雨,更兼那仿佛是无孔不入刮不断的风,叫整个皇都都浸透在蒙蒙的雨雾里,又湿又凉,叫人恼烦得很。
今天倒难得是个好天气。
钉满了铜钉的朱红大门外头有两只石狮子,左边那一只的脖子上被围了一圈红彤彤的鞭炮,火星自下而上,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
的声响炸开漫天的红粉,刺鼻的火药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喧闹的鞭炮声一直传到四皇子耳朵里,他被这声音扰得心思烦躁,手中毛笔重重一挥,在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一直蔓延到宣纸外头,在桌面上留下个尖锐的角。
“去外头看看,他老七今天又闹什么呢?”
四皇子身后的宫人低眉顺眼地应声下去。
他出了门,沿着重华宫的宫道走了约莫一刻钟,才看见那只已经被熏黑了的石狮子和满地的大红纸屑,一穿着纹绣赤龙的玄色皇子常服的少年正翘着脚坐在另一边的石狮头上,裹得窄窄的腰间挂了一只平实无华的马鞭:“继续,继续,放到阿徽会试结束,热热闹闹地,讨个好彩头!”
少年的嗓音没那么清越,反而略为低沉,掺杂着奇异的沙哑,让人联想起某类猫科动物在开心时会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那种心满意足的呼噜声,有些可爱,但暗蕴着危险。
“哈秋!”
少年打了个喷嚏。
小宫人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给七殿下请安。”
殷盛乐把赶着上来给自己递披风的陈平推开——他前段时间不小心淋了雨,正感冒着呢——看向那小宫人:“免礼,本殿下记得,你好像是四哥身边的那个什么文周?”
“是周文,殿下。”
陈平在他后头小声地提醒。
“哦,周文,怎么,四哥有事?”
殷盛乐没从石狮子上边下来,而是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歪歪斜斜地坐在上头。
周文的目光又一次从他腰上挂的那条马鞭上掠过去,大着胆子抬起头,看见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回禀七殿下,是我家在书房写字的时候,听见这边的声音热闹得很,才叫奴婢过来看一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盛乐习惯性地挑起了眉毛,他有一双和皇帝相似的浓眉,下头的双眼跟小时候相比是长开了许多,但依旧像猫儿一样地,又大又圆,瞳色是罕见的深黑,眼尾向上勾起,这让他在抬眼看人的时候总含着种挑衅的味道在里头:“是我这儿的声响惊扰到四哥读书了,你回去吧,代本殿下向四哥道个歉。”
他漫不经心地说完,还没等周文离开,转过脸就大声吩咐:“合乐,再拿两串六百响的来!”
今天可是自家小男主会试的大日子。
按照原定的剧情,沈徽会在今日取得会试头名的好成绩,又在三日后的殿试中拔得头筹,却因论策写得比较激进受到朝中保守派的排斥,而且年纪也太轻了,又长得好看,才被皇帝点了探花。
自从殷盛乐五岁那年的中秋,沈徽在临川侯府伤了手之后,他就再没有回去那个所谓的“家”
里居住过了。
原本沈徽伤手的事情闹出来之后,老临川侯意图直接越过沈徽的父亲,立他为世子,结果被沈徽推拒,不得已,临川侯的爵位便落到了沈徽隔房的二叔身上,四年前老临川侯逝世,这新上任的临川侯比沈健有眼色得多,对沈徽不着家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每逢过年过节的,礼信就从没断过。
“陈平,你叫个人再去前头看看,到底考完了没有。”
殷盛乐前不久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日,商皇后终于对他看管得没那么严格了,殷盛乐也终于向着好奇已久的宫外世界迈出脚步。
今天他本来是想到考场外头去接人的,奈何今早一起来他就有些微烧,还咳嗽,出宫的请求被忧心他身体健康的亲娘直接按下。
“你们姐弟两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去什么去?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自己珍惜!
你跟阿徽自小一起长大,也缺不了这一回的,后头还有殿试呢,还是说,你现在不好好养病,殿试那天也不想去了?”
商皇后年过五旬,鬓边也有了几缕霜白,时间夺去她的青春,却也让中宫之主的威严愈发沉淀。
自殷盛乐五岁时经历的那场刺杀之后,阖宫上下又是一通大清洗,丽妃原本是被贬为庶人,禁足承喜宫的的,后来又不知怎地,被皇帝下旨提上了美人的位置,十年时间过去,李美人依旧只能在承喜宫周边活动,偶尔过节了才出来放放风,心心念念要给五皇子找个好儿媳的愿望也泡了汤。
五皇子早已成家,娶的是户部一郎中家的姑娘,户部郎中上头还压着左右侍郎、尚书,更往上的还有几个阁臣宰相可以说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往京城里一丢就没水花了,五皇子对自己妻子的娘家十分不满,奈何这是皇帝亲自指的婚,他再不满也只能憋着,就连他几次上书求娶侧妃,也都被皇帝给驳了回去,还叫他好好学学二皇子,夫妻和睦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