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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蒙蒙亮,营帐外已是一片喧腾的脚步声与马鸣声,整个营帐醒过来了。
桌上的残烛未尽,还晃着一丝微弱的光,投到风煊脸上。
他的眉骨与鼻梁都很是高挺,脸上的线条仿若刀斧刻成,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冷峻。
但他睡着的时候,谢陟厘却觉得他有几分像小羽,有孩子般的稚气。
能从威镇北疆的大将军脸上看出稚气,谢陟厘对自己的的眼力也是服气的。
风煊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谢陟厘知道他平日醒来的时间,知道他这是要醒了,便把银针除下,风煊随后便睁开了眼睛,立时发觉帐篷内有人。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的手握住了枕下的匕首,然后才想起来,是谢陟厘。
“大将军您觉得怎么样?”
谢陟厘把昨夜带来的水囊浸在热水里,烫热了才送到风煊面前,“睡得可还好?”
风煊:“……”
睡得岂止是好,可以说是这段时日以来最好的一觉,黑沉浑沌,连睡前发生了什么都险些忘了。
但嘴上还是客气道:“甚好。
有劳。”
谢陟厘待他喝了汤药,又取出外敷的草药。
风煊知道这是要换药了,自觉解开衣襟,露出包扎好的左臂。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衣襟一直开到了腰间,从胸到腹皆是块垒分明。
军中兵士没那么多讲究,天热的时候袒着上身到处走动也是再正常不过,且不说旁人,风煊从前受伤的时候她便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可他一解衣,她的脸还是微微发红,心中提醒自己:“振作啊谢陟厘,你可是个大夫!”
她带来的草药分别盛在两只药盒里,她把两盒都端过来:“大将军,左边这一盒是曹大夫配的药,就是您昨日用的那一帖。
右边这一盒是我配的药,添了浮炉石和夺金草,这两味药可以暂时麻痹伤口,让您感觉不到疼痛,但用时不能久,久了则会腐蚀伤口,伤势加重。”
风煊问道:“不能久,是指多久?”
“不能超过三天。”
谢陟厘望着他,“而且停药之后,伤口愈合起来会更麻烦。”
她的眸子温润清澈,瞳仁里全是认真,风煊想到她昨晚说“他不如我了解您”
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神情。
她说得真对。
曹大夫绝不会给他开这种药。
比起这处伤口,他更在意的是这场战局的胜败。
虽然人们常说北疆安危全系于他一身,甚至还有人劝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让他最好像以前那些统帅一样运筹帷幄,而不是冲锋陷阵,一马当先。
但风煊从来都觉得,一人之福祸伤痛和千万人的福祉比起来,微不足道。
这些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她居然知道。
风煊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一向觉得她是一只柔弱小兔子,要他捧着护着,送她去一个安稳的所在。
他甚至想,便是他想用这种药,也一定会瞒着她,因为她肯定会和曹大夫一样拒绝照办,说不定还会哭得稀里哗啦。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在她身上他好像总是很容易看走眼。
“用你这个。”
他道。
这是谢陟厘意料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