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的屋子里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窗帘拉上，壁灯打开，电视机调到卡拉ok模式，徐伦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配套的话筒，正抱着麦克风一脚踩着沙发鬼哭狼嚎。

露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少年漫画家对正准备出门的杰森举手，“咖啡，冰美式，加两块方糖。”

杰森戴着卫衣上的兜帽，他们六个人进行了五场剪刀石头布，作为输到最后的幸运儿，他要负责把所有人的饮料买回来。

他满脸不耐烦，“都喝冰美式了，你还加糖干什么，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快回去画漫画啊！”

“任何工作都应该劳逸结合。”

乔鲁诺代为解释。

小孩一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迅速准确地翻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剥开锡纸塞进嘴里，另一手摇着装了冰糖块的塑料瓶，非常简陋又敷衍地承担起气氛组的工作，给已经双脚踩上沙发的徐伦加油助威。

波鲁纳雷夫自带座位，他的轮椅被杰森改装了一半，现在新增了软垫和可收缩的桌板，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拿来当餐桌。

“我要一杯可乐，加冰。

对了，听说这里的甜甜圈很好吃，能帮我带一份吗？”

“我推荐巧克力和草莓口味的。”

乔鲁诺说着，自然而然将简易气氛烘托道具——冰糖塑料瓶塞进布加拉提手里，“我去喝杯水。”

布加拉提拿着被强行塞进来的塑料瓶，挤在沙发最中间，左边是露伴，右边是乔鲁诺，最旁边还要空出一个位置给徐伦踩。

他宽敞的沙发从没有如此狭窄过，他空旷的房间也从没有如此拥挤过。

“我要一份炸面包，淋糖霜和蔓越莓酱。”

布加拉提冷静地说。

“说好了是买饮料，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啊！”

杰森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纸把他们要的东西记下来。

门关上之后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穿透墙壁的可怕嚎声，徐伦正在唱一段高音，真正的男子汉唱着唱着，突然歌词里冒出一段“噢啦噢啦”

，听得杰森脸上一阵幻痛。

他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下楼。

布加拉提家过两条马路就是商业街，他们使唤杰森毫不手软，要买的东西他要从街头买到街尾。

他停在马路前，百无聊赖等着红灯转绿。

一辆小轿车停在他身边稍稍靠前的位置，杰森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刚好映出他的眼睛。

蓝星花般间于浅淡与艳丽之间的蓝色，比海洋更清澈比天空更深邃。

有那么几次他看见，自己的眼睛是幽幽暗绿，拉撒路池的颜色。

拉撒路池，红头罩这么说，“让死者复生的拉撒路池，从地狱归来者会变成恶魔向人间复仇。”

杰森捞起衣袖，他的手腕处光洁如初，看不见曾被分成几大块的伤口。

但是同样，他曾经作为罗宾时留下的伤口也不见了。

红灯转绿，杰森穿过马路。

少年的背影吊儿郎当，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心里藏了多少事情。

想吃汉堡了，杰森漫不经心地想，想坐在蝙蝠车车盖上吃。

“你，不行；你，也不行。”

杰森严厉地说，他双手抱胸，效仿蝙蝠侠给家族成员开总结会时的表情——天知道一个下巴上是怎么看出表情的，“接下来的旅程很危险，只有我和徐伦过去就好了。”

乔鲁诺理智地反驳，“可是在罗马经历的事都没有难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