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

你把衣裳端到外边去洗，注意河边的青苔，别摔着了。”

妇人站在屋顶，热络地朝院中那身形高挑的女子喊道。

阿梅穿着不合身量的粗布麻衣，脸上包裹着纱布，露出双清明澄澈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她笑着点点头，端起装满衣衫的木盆，朝门外走。

阿梅走后，屋下头扶着竹梯的妇人才小声问：“你家要一直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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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名唤李家湾，住着十几户人家。

十天前，上游漂下来一具冰上女尸，尸体躺在丈宽的坚冰上，坚冰又被狭窄的河道卡住才停在这儿，六月寒冰，怪异得很。

村民们面面相觑，抬头一看，青天白日，总不是妖邪作祟，胆子大的想下河，被人撺掇了几句便跳了下去，几个男人把绳子拴在冰上，将那“女尸”

拖了上来，又探了鼻息：“还有气儿。”

李家湾位置偏僻被大山阻隔，离镇上的府衙远，人堆里有谁问李大夫采药回来没。

李大夫是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过了会李大夫一到，看热闹的村民主动让开条供他通行的道，他探了脉，便请大伙帮忙把姑娘背到他家去医治。

李大夫家在村里算富裕的，早些年就成了家，他的娘子年纪不大，二十多岁，正隔着篱笆饲喂鸡鸭。

见近邻们浩浩荡荡过来，李娘子忙放下手里的活：“这谁掉河里了？”

她偏着头看村人背后滴水的人。

“河上漂下来的女人，你家老李说还有救。”

随行的乡亲还在解释，李娘子已去隔壁空房把床收拾出来，这间小房曾是她儿子住的，自从儿子去他舅舅家后，房子就空了出来放些杂物。

看热闹的人各自回家忙去，只有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还守在李大夫门口，他们是村里的光棍，平时乡里乡亲的没人看得上他们，便打起这个落水女人的主意，两人混混对视一眼。

李娘子知道这两个混账想什么，她抱起贴墙晒的蓬蒿朝他们打去：“还不回家干活，看什么看！”

“悍妇！

你这个偷汉子的悍妇！

谁不晓得李青臣不是李大夫的儿！”

那两人边跑边回头嬉笑。

“老娘下次撕烂你俩的嘴！”

李娘子站在家门口，气得脸色涨红，她长叹了一口气，将蓬蒿放下靠墙摆好。

李大夫在院里挑药，自然听见外面的话，男人面色如常，只让李娘子去给姑娘换身干净衣服，又继续说：“那俩混账嘴里装了粪，皮痒不记打……下次我也给他们个教训，夏天心火重，平心静气，你自己抓点金银花来泡水。”

李娘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这姑娘什么时候醒呀？”

“瞧着没什么大病，她很奇怪……左手脉象正常，右手脉象却是气血两虚之状，身上毫无泡水浮肿的迹象。”

李娘子端着湿衣服出来，最上面放着个金线锈的荷包：“估计是富贵人家，除了这荷包，她衣裳也跟她的尺寸不符，莫不是乔装打扮出远路碰上了劫匪？”

她掂了掂里面的分量，“不像银子，装得好像是几块石头珠子，我先给她放着，等她醒了再给她。”

李大夫将半桶水倒进盆子里：“你洗个手，我等会去村口打水，她衣服染了不少血，身上的利器伤虽跟衣服的豁口吻合，伤痕却似旧伤……脸上的伤颇为严重，我看不出什么名堂，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听说赵家村有人失踪……”

“赵家村能有这么标致的姑娘，手上连茧都没有，哪地的士绅女儿？等她醒来问问她，我托我哥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