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和殷风故对视，布偶猫的蓝眼睛中闪过丝慌乱和懊恼，像是在懊恼怎么被余歌发现了，却还强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

最后余歌主动移开视线，毕竟他也不想知道自家猫咪梦里为什么会有戴头纱的自己。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意识降落在猫猫头梦岛上，殷风故在他一步外纠结了一下，见他没表现得太尴尬，放心下来，踩着猫步靠近，熟门熟路地把自己团进余歌怀里。

一人一猫默契地对方才的事揭过不提，殷风故道：“既然来到梦境，就四处去看看吧。”

余歌已经发现殷风故有时候可以媲美百科全书，便问道：“怎么四处看看？”

殷风故果然接过介绍的任务：“集中你的精神力，就可以看到集体意识海洋的全貌。”

余歌依他的话阖眸，淡色的薄唇微抿，精神力高度集中，很快发现自己脑中浮现出一片星河，星河辉煌璀璨，每颗闪烁的星星都是一个人的梦岛，无数光点汇聚起来。

这场景美得惊人，如梦似幻。

殷风故看他已经进入状态，继续道：“想进入谁的梦岛，就集中精神想那个人。”

面对无数光点汇成的星河，余歌却有些茫然地开口：“想进入谁的梦岛就想谁？”

那若他没有想进入的梦岛怎么办？

余歌没有将问题说出口，但殷风故知道他的意思，道：“你没有想了解他情况的人？”

余歌沉默，他想了解很多人的情况，来丰富自己对这场末日的认知，但他很清楚殷风故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正常人所该有的，对末日中亲朋好友情况的挂念。

余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常人进入梦境海后的第一时间，一定会先查看亲友的状况，看看那些与自己分隔异地的朋友是否仍一切安好，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

余歌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他是不存在这样的需求的。

余歌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点在太阳穴，他在轻微的抽痛中陷入回忆。

余歌道：“我没有亲人。”

殷风故第一次听余歌提起自己的身世，耳朵悄悄竖起来，问道：“什么？”

余歌解释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唯一称得上亲人的老院长已经去世了。”

殷风故陷入沉默，余歌揉了揉突突的跳疼的太阳穴：“这些年我也没什么朋友。”

殷风故没再开口，像是怕提问会触碰余歌痛处，布偶猫轻轻在余歌手背舔了舔。

余歌失笑道：“不必安慰我，已经习惯了。”

殷风故咪呜一声，调子亲昵又粘人：“不是安慰，是告诉你现在有我呢。”

余歌怔了一下，他感受着手背的触感，仿佛太阳穴的疼痛也淡了许多，就像是在昏昏沉沉的盛夏午后，手中被塞进一块冰的熨帖。

他轻叹了一口气。

余歌早就知道自己其实有些问题，在他年幼时，他还不擅长控制情绪，每每激动时就会陷入特殊状态，生出种高高在上睥睨世间的漠然，当初吓到了不少孤儿院小伙伴。

他从小就喜欢猫咪，少时候孤儿院里有只流浪猫，他常省出自己的口粮去喂它。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找不到猫咪了，他在孤儿院的后院绕了一圈，才在一窝杂草旁找到小猫，猫咪的后腿已经骨折了，断骨从嶙峋的皮肉间刺了出来，血淋淋的十分吓人。

那时候，余歌就陷入那种状态中，五六岁的孩子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余歌记不太清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看出了是谁动手，一言不发地找到了虐猫的孩子。

当时那个孩子正在玩滑梯，他是孤儿院年龄最大身材最壮的孩子，正开怀地大笑着。

而余歌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最后站在那孩子面前，轻声问：“是你打折了猫咪的腿？”

大孩子笑得张扬：“是啊，怎么了？”

余歌于是也轻轻笑起来：“没事。”

然后在大孩子刺耳的嘲笑声中，他抬手，讲对方从滑梯上推了下去。

张狂的大笑变成刺耳的尖叫，大孩子哭得涕泪横流，他腿骨折了。